鋒利的劍刃出鞘時發出脆響的嗡鳴,鶴靈淵執劍刺向衛呈言。
賀寧朝驚駭不已,急忙擋在衛呈言身前,她表情慌亂地阻止道:“弟弟!”
“讓開——”鶴靈淵眼尾發紅,氣怒之色從眼底蔓延開來,使得他整張臉都變得分外凶狠。
這一瞬間,什麼理智什麼籌謀什麼算計都通通煙消雲散,唯有眼前的衛呈言才是鶴靈淵最想殺死的人。
他千般謀劃萬般隱忍,為了一網鏟除幕後之人,不惜與薑濃決裂,他以為這樣就能護住她。
結果,她還是死了。
早知道她會死,他就該發瘋直接殺了這些人!
把這些人全殺了,他看還有誰敢暗害薑濃。
可惜一切都遲了。
鶴靈淵恨自己恨得嘔出一口血。
都怪他......
就連害死薑濃的真凶也是他。
既然如此,那就都給薑濃陪葬好了。
他神情恍惚,眼底仿佛還倒映著熊熊火焰,耳邊傳來衛呈言的嚎叫聲,淒厲又尖銳。
緩步走向火中時,鶴靈淵笑得如同瘋了一樣。
大火焚燒之痛卻遠不及喪妻之錐心。
衛呈言收了臉上的笑意,十分不解地盯著鶴靈淵問道:“靈淵,你這是怎麼了?弄傷你的腿聞毓也有份,怎麼偏偏找我算賬?是他說你身體無大礙,我們才搬你回來的,要不然肯定會顧及你的傷腿啊。”
他的辯解言辭無比懇切,目光更是暗露神傷和委屈,叫人聽了隻會覺得他確確實實被冤枉了。
一旁的林曼芝也趕緊來勸鶴靈淵:“靈淵,先把劍放下!仔細著彆傷到呈言,也彆傷到你自己!”
鶴靈淵卻完全聽不進去,他隻覺得眼前的衛呈言是如此令人作嘔,又如此虛偽。
縱使早已經明白衛呈言的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更明白他的背叛和虛情假意都是真實存在的,可鶴靈淵卻始終惦念著那點可憐又微末的同窗情誼。
最開始是他手下留情沒有殺他。
到最後是為了麻痹幕後推手才不得不留他一命。
可惜現在的鶴靈淵卻再也不想退讓了。
殺死衛呈言成了他最後的執念。
就算是同歸於儘,一切都付之一炬,他也不會再次放過他!
鶴靈淵氣得目眥俱裂,猩紅的眸子瞪著衛呈言,像是要將他撥皮抽筋即刻投進焰爐裡燒成灰燼,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衛呈言亦被他看得心底發慌,不斷回想著自己到底哪裡露了馬腳被他發覺了,才會將人氣成這副模樣。
可他倒真有些委屈。
即便是算計了鶴靈淵幾次,但都無傷大雅,又沒有讓他陷入險境中,再怎麼氣都不可能是這種玉石俱焚的極端啊。
“靈淵……哎,等一下,你到底怎麼了?注意你的腿啊,才包紮好的!”
衛呈言一邊向後退著去躲避鶴靈淵的攻勢,一邊繼續溫聲軟語地勸他將息自己的身體。
兩人一個提著長劍在後麵追,另一個加快腳步往府外逃。
長劍裹挾著淩厲的風劃破衛呈言後背的袍子,‘嘶啦’一聲後有淡淡血色滲出。
一時間,眾人都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得愣住,皆沒了動作。
還是衛呈言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喚回了眾人的神智。
可鶴靈淵那個樣子,又有哪個近得了身?
他揮舞著利劍,下人隔著半丈遠的距離勸慰著他,都怕靠近了些就被他順手拿劍給砍了。
衛呈言難以招架,後脊上令人頭皮發麻的刺痛迫使他逃命的速度更快了。
奔逃中頭上的官帽不慎跌落在了地上,他回身想去撿起,還不等伸手,那邊鶴靈淵的劍就‘哐’的一下砍中了那頂帽子。
泛著白光的劍刃帶出的劍氣將他的手背割傷,鮮血刹那湧出,衛呈言的臉都白了幾分。
黑色官帽也被一劈兩半,竹骨斷裂之聲令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衛呈言哪裡還敢撿,慌不擇路地撩起袍子下擺就往外跑,發髻都跑亂了,才仗著腿腳健全的優勢甩開了鶴靈淵。
他就這般毫無形象可言地從棉楓院直奔大門口。
當看見了不遠處的大門時,衛呈言陡然鬆了口氣,結果還不等他慶幸,身後的鶴靈淵就拖著傷腿再次追了過來。
鶴靈淵身上還穿著那套墜馬時的墨色常服,包紮腿傷時大夫解開了衣襟,如今他腰帶也沒係,就大敞著衣袍,一手執劍,一手提著那頂一分為二的官帽。
他同樣狼狽,衣衫不整發絲淩亂,還一瘸一拐。
可當他揚劍砍向衛呈言時,身上生出來的駭人氣勢使人不禁瑟縮著往旁邊退了半步。
衛呈言亦被這無形氣勢所壓倒,踉蹌著半跌在地上,腿軟到爬都爬不起來。
他到底隻是一個手拿筆墨的文官,哪裡比得過鶴靈淵這廝的強橫。
平日裡在騎射摔角一事上就難勝於鶴靈淵,現在更是被碾壓得心口都不自覺生出慌亂又害怕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