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站起來不知道,看起來嬌嬌弱弱的,竟比江離還要高些。明明是暗俗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卻少了些風塵味兒,彆有一番風韻。
對於陸仁送禮物一樣,將他送人的舉動,美人從頭到尾未表現出任何反抗,逆來順受的妥協。
為了裝裝樣子,江離在上自家的車之前,都一直牽著他的手。
走著走著,江離突然感覺,原本乖順的躺在他手裡,一動不動的手,慢慢的、輕輕的、眷念般摩挲了他的指腹。
江離挑了下眉,但是並未有任何表示,仿佛剛剛隻是他的錯覺一樣。
是以,他也並沒有看到,跟在他身後的美人雙頰飛紅,低著頭,一瞬不易的看著相牽的手。
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好像隻要牽著這個人,無論去哪,他都是有家的。
終於,在眾多人的注視下,江離牽著美人上了車。一上車,江離就鬆開了美人的手,偏頭時,隔著麵紗好像看到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待他在度細看時卻又消失不見,好像隻是他的臆想。
“小美人,雖然少爺我喜歡美人,但是從未帶回去過,你可是第一個,在江府,你最好什麼都彆乾,放心,我也不會碰你的。”
江離坐在後排,手隨意的往後一搭,整個人呈現打開的樣子。
美人看了眼他的姿勢,裝似害羞低下了頭,遮住眼底的渴望,壓抑自己撲上去,將對方頂|在背椅上為所欲為的欲望。
“林殃,我是林殃。”
林殃並沒有回應江離剛剛說的話,而江離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
他眉頭微皺,頭疼一樣用手指抵住額頭,心底無端生出無法言說的情緒
好似青春期懵懂的心動
好似久彆重逢的悵惋
又好似愛人永失的摧肝斷腸。
心臟處的異樣讓他失了神誌,因此,也並沒有察覺林殃話語的怪異之處。
入了江府,江離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
江爺已知曉了會議上發生的事情,但並不想看到對手送來的棋子,左右不過一個伶人罷了,全都交予了管家來安排,準備晚上再與江離細商。
江離麵無表情、一步不停地走入房間,倚坐在椅子上,垂眸,眼睛沒有焦距的放空。
“入殮師江離,抽離成功。”
江離突然想起,曾經,在那個莫名其妙的地方聽到的話。
抽離,他原以為是抽離的是他,現在看來,出現問題的是他的記憶,他一部分記憶被抽離了。
江離對此也並不感到意外,但剛剛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告訴他,他失去的並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甚至痛苦。
並且,和一個人,息息相關。
風煙俱淨,夜幕籠罩
江離和江橫渠一同用膳,閒聊時,隨口問了句林殃在哪裡,管家知道他本就喜愛美色,林殃又是陸家送來的,所以將林殃安排在他院中偏僻的一間屋子。
這麼安排倒也合理,江離也並未多說什麼。而江橫渠在聽到江離開口詢問時,便放下了筷子。
“你說說你,平常喜歡那些胭脂俗粉,這我就不管你了,但是林殃是陸家送來的,你最好不要起什麼歪心思……”
江離邊吃邊聽江橫渠嘮叨,時不時敷衍的點一點頭,江橫渠見他油鹽不進的樣子就來氣。
“想當初,我和你娘親情投意合……”
“是是是,爹,你都說了多少次了。我吃完了,您慢用,我先走了哈。”
說完,江離就迅速起身逃離戰場,江大少向來對這些嘮叨極不耐煩,更不用說,從小聽到大的爹娘的愛情故事。
江橫渠看著江離逃離的背影歎了口氣,想起往事,也不再有什麼胃口,起身走到了另一處久無人煙的房間,站在門口,眼含眷念和痛楚。
庭前樹,月如故
去時清影眉間度
減衣裳、鬢微霜
離燕何方
催斷肝腸
殘月高懸,萬籟俱寂,臨水亭子中,
有人長發未束,外衫鬆垮,獨坐亭中石凳。
微風吹拂著發梢,江離看著不遠處的竹林,百無聊賴的把玩自己的手指。
不一會隱隱約約的琴聲響起。
來了!
江離勾起一邊嘴角,玩味的走向竹林。
風吹婆娑影動,踏入竹林的一瞬,好似天地消散
隻餘隱隱琴聲,似歎似泣。
江離循著琴聲,不急不緩的走著
愈來愈近,愈來愈急,
當江離看到竹林深處的身影時,琴聲戛然而止。
麵前的人好像聽到了來人的腳步,轉過身。
江離看著眼前的林殃,感覺既在預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
這人總給人一種,做出什麼,都不奇怪的感覺。
孤月照林,對影無言
江離和林殃相望著,都沒有想要開口的打算。
不知靜默了多久,江離先移開了視線,隨後,聽見林殃放輕的聲音說:
“江離,我冷。”
江離呼吸突然急促了些,耳朵出現了短暫的耳鳴聲,尖銳雜亂,隱約間好像有另一個聲音重複著相同的話,全身好像血液回流般帶來窒息感。
他舔了下自己有些失水的唇瓣,半張臉隱在竹影裡,輕聲對林殃說:
“走吧,回去就不冷了。”
輕飄飄的,尾音淹沒在風吹的竹音裡。
不等林殃反應,江離先行離開,轉身的瞬間,他瞥了一眼,林殃腳邊、烏黑好似燒焦的地方。
林殃快步跟上江離,低著頭,看著月光為江離投射的影子。
他悄悄地、隱秘的,小心翼翼地多走一點又一點。
這樣,他們的影子,就能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