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能太累了沒來得及說就睡著了吧。陸子堯心想。

馬上就要熄燈了，他也不想再折騰。更何況和路嶼睡比跟李子恒擠在一起舒服太多，索性他也懶得折騰回去，掖了掖被子就準備睡覺。

燈熄滅了。

寢室裡又回到了一片濃鬱的黑暗中，隔壁寢室窸窸窣窣傳來說話聲，好像還在討論怎麼應對明天的考試。

好在他們寢室裡沒人說話，一片安靜。

路嶼身上那股清淡冷冽的苦艾味淡淡傳來。

陸子堯聞著這股香味內心的不安好像都被緩釋了一些，聽著旁邊人均勻平淡的呼吸聲，他很快也跟著睡著了。

一夜無夢。

這一晚很平靜，再醒來時天已經亮了，陸子堯難得睡了個完整覺。

牆上的掛鐘指針指向七點四十，路嶼還側身躺在旁邊，他好像一晚上都沒換姿勢一樣，保持著那個動作靜靜地睡著。

他呼吸輕緩長睫微顫，像一隻乖巧的鹿，那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距離感被睡意一擋，也沒有醒著時候那麼分明了。

“要去考試了。”他推了推路嶼，對方發出一聲輕哼表示聽到了。

陸子堯也就沒再管他，兩步跳下床去把其他人叫醒。

隔壁幾個寢室的人大半都掛著大大的黑眼圈，顯然昨天沒怎麼睡，光顧著害怕了。

考試時間近在咫尺，大夥快速的收拾了一下之後就往教學樓趕去。

教室裡的桌椅已經被拉開了距離，看來就隻是在自己班上考試而沒有分專門的考場。

陸子堯心想還好，那他起碼還能把卷子給身後的路嶼和旁邊的林笙抄一抄。

不過路嶼也未必需要，陸子堯又想。他看上去學習也不會很差的樣子。

第一場考語文，陸子堯簡直手到擒來，他在醫院病床上度過的漫長歲月裡，就靠著看各種書來打發時光。

考試結束前的半小時他就把卷子寫完了，小心翼翼地抬起15度角準備給後麵的路嶼抄，結果餘光瞟去，那人居然又在睡覺。

……

可能寫完了吧。

陸子堯乾脆不去管他，他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林笙的注意，然後將卷子斜過去讓她看。

林笙露出一臉的感激，拿起筆就是一頓狂抄。

顯然，陸子堯此刻已經把淘汰人格試驗這件事完全拋到腦後了。

考完語文考數學。

陸子堯的數學是弱項，不過正因為如此，在高考前他大批量的做題導致一些公式和題型像烙在心裡一樣，所以即便好幾年不接觸數學，該拿的得分點也都能拿到。

上午的考試順利結束，轉眼到了吃午飯的時間。

“吳皓呢？”一群人聚集在食堂吃飯時，張尋踮著腳四處張望了一圈突然發問。

吳皓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男人，看起來平平庸庸沒有特色，再加上平時不怎麼說話，所以陸子堯基本沒怎麼注意到過這個人。

張尋和吳皓是室友，兩個人進到副本後關係還算不錯，所以格外留意了他一下。

可是眼下他們都快吃完飯了，吳皓還遲遲沒有出現，張尋便有點擔心。

“好像考完去洗手間了，然後就沒看到他了。”周學源答道。

“可能是累了回寢室了吧。”衛遠一邊埋頭乾飯一邊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昨天中午他就沒吃好，今天打了滿滿兩大盆飯，想著得把昨天餓著的那頓補回來。

“一會兒回去找找吧，他一個人，小心出什麼事。”陸子堯隱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兩天發生的奇怪的事太多，眼下消失了一個人，總讓人覺得有點不安。

保險起見，還是去看看為好。

吃完飯後他就和張尋一起回了趟寢室，兩人上下找了一圈，除了木板後麵的三樓他們沒敢去，其他能找的地方都遍尋無果。

“難道休息好了先回去了？”張尋奇怪道。

他堅信吳皓這個人除非魔障了，不然絕對不可能有獨自上三樓的膽量。

他的話剛說完，李子恒就急匆匆跑了過來，麵如土色。

他聲音比人先到，隔著老遠就朝陸子堯和張尋大聲喊道：“快、快跟我走…又出事了！”

陸子堯暗叫不好，直覺告訴他李子恒所說的出事指的就是吳皓的事。

他們趕忙跟了過去，三人一路小跑回到教學樓，跟著李子恒一口氣上了四層樓。

陸子堯扶著牆大喘氣，他在精神病院躺久了，體力估計還不如一個七十歲老人，現在猛地跑了這麼一大段路，頓時就覺得一陣頭暈眼花。

拖著腳步氣喘籲籲地跟在李子恒身後，在轉過四樓男廁所的那個轉角後，毫無預兆地，陸子堯踩到了一灘粘稠的血。

陸子堯一愣，視線從腳尖上移後，大片的紅色不講道理地塞滿眼簾。

後知後覺聞到了一股血腥氣，陸子堯忍不住扶著牆乾嘔了兩下。

在他身側，吳皓的屍體躺在一片猩紅的血泊裡瞪著眼睛，看上去十分驚訝的表情此刻已經凝固在他臉上了。

他的喉管被割開，大量鮮血還在不斷往外湧，而吳皓的嘴也像之前的羅一進和沈輕禾那樣，嘴角被割開成一幅在獰笑的樣子，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其他人圍在旁邊，除了路嶼和頊然，所有人的臉色都像紙一般死白。

“……為什麼啊？怎麼好好的就又死了啊！”柳穎有些崩潰，她的聲音顫抖得十分厲害，語氣裡卻少了前幾次那種幾乎失控的恐懼。

所有人都已經麻木了，隻是怔怔看著吳皓的屍體，眼底一片空白。

他沒有打擾學生、沒有出考試結果。

他死得不明不白，毫無理由。

衛遠靠著牆滑坐在地上，顧不上自己的褲腿蹭到了一點淌在地上的鮮血：“我們是不是都跑不了了……那個鬼，那個鬼不會放過我們的。”

大家都各懷心思地害怕著，但是這次他們怕的已經不是這具死狀慘烈的屍體了。

他們怕的，是自己看起來毫無活路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