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皺了皺眉，語氣帶著慍怒：“又是你，成績這麼差，還不好好聽課，還打擾其他同學！”他將書往講台上一砸：“你到後麵罰站去！”

一向和善如陸子堯都在心裡狂罵：放屁，惡人先告狀，你戶口本上是不是就你一個了？

可是沈輕禾卻什麼都沒說。

一句解釋都沒有，他隻是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然後拿起書轉過身，默默站到了教室最後。

這也太過於唯唯諾諾了。

這是陸子堯當下的想法。

“嘻嘻嘻——嘻嘻嘻——”學生們奸惡的笑聲還回蕩在教室裡，塞滿沈輕禾的這段記憶。

陸子堯氣地捶胸頓足。

然而身邊的空氣又是一擰，眼前的畫麵再次變了。

沈輕禾走在空蕩蕩的教學樓的走廊裡，他聽到了一陣呼救聲從儘頭的女廁所那邊傳來：“救命——有人嗎？？”

陸子堯心裡叫著彆去彆去是陷阱啊傻小子！可惜沈輕禾聽不見，他加快了腳步，朝著女廁所走去。

“有人嗎——救救我——”呼救聲愈發清晰，沈輕禾一把推開女廁所的門走了進去，四下張望著詢問：“出什麼事了？”

“砰——”廁所的門在身後重重被砸上。

陸子堯心一沉，完蛋了。

“哎呀哎呀，這是誰啊——”廁所的隔間裡走出幾個女孩兒，“沈大小姐，來上女廁所啊~”

“哈哈哈——”背後傳來男聲的大笑。

“這麼晚了還在為元旦晚會排練呐？”那女孩兒一步一步逼近沈輕禾，尖細的聲音輕佻地說道。

元旦晚會。陸子堯很快捕捉到了這個詞，看來這應該就是沈輕禾自殺前夜發生的事了。

“笑死，你明天不會就準備穿這身裙子上台吧~”背後男生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圈，語調誇張地說道。

裙子？沈輕禾自殺的時候穿著的那件裙子？

陸子堯沒法控製他的視線去看自己穿的什麼，他努力把眼睛向下瞥，瞥得生疼，但是沈輕禾那雙眼睛還是一動不動，死死盯著麵前正在嘲笑他的人。

沈輕禾沒作聲，但陸子堯感覺到他的手用力捏緊了。

“嘖嘖，沈大小姐的裙子上還有蕾絲花邊呢。”

“跟你一起跳舞的人真倒黴~”旁邊的人搭腔：“哎呀，我忘了。沒有人想跟你一起上台的對吧！”

“哈哈哈！”

“哈哈哈——”

“要不你跟它跳吧~”麵前的女生突然從背後拿出一樣東西，陸子堯定睛一看，正是沈輕禾抽屜裡那個布娃娃。

那娃娃的嘴被人惡劣地劃開，肚子也被洞穿，破破爛爛地被女孩兒提在手裡，看著好不可憐。

“誰讓你拿我東西了！”沈輕禾突然激動地朝女生撲過去，他用力想去拽過那個娃娃，可是很快就被後麵的男生拉開了。

“沈大小姐要打人啦~”女孩兒整理了一下被沈輕禾撲亂的頭發，她有些沒料到一向溫馴的小綿羊會突然發脾氣：“你怎麼能打我呢？可是我組織大家一起推薦你去表演節目的呀~”女孩兒故作柔弱地撫著心口，做出一副心痛的樣子。

憤怒和委屈的淚水順著眼角大滴大滴的往外淌著，沈輕禾揮著瘦弱的手臂，卻馬上被男生們鉗得死死的。

雙拳難敵四手，他被鉗製得一動都動不了。

“真煩死了，他怎麼又哭了。”旁邊的女孩兒說道。

“就是，大過年的，晦氣死了。”另一個男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美工刀，哢哧哢哧將刀片劃出，在手裡晃了晃：“你能不能彆哭啦~你笑一個~”

刀片上閃著明晃晃的白光，映進沈輕禾的瞳孔裡。可他的眼淚止不住，一顆接著一顆啪啪落在地上。

“你是不是不會笑啊，那我幫你笑~”男生將刀比在了沈輕禾的嘴角，突入其來的劇痛讓陸子堯一激靈，他愣住了，他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學生們會做出這麼惡心的事來。

他的嘴角痛得幾近發麻，有什麼液體順著下頜滴了下去。

是血。

陸子堯意識到，沈輕禾的嘴，被那把並不鋒利的美工刀劃開了。

就像那個娃娃，就像羅一進和吳皓的屍體。

“對對對，這麼看起來就舒服多了。”

“唉！把他的醜裙子也劃爛！”後麵的人起著哄

“對！你不是喜歡跳嗎？我看你還怎麼跳~”

“嘻嘻嘻——”

“哈哈哈——”

眼前的場景消失了，那些男男女女猙獰的臉沒入了黑暗中。

他們又回到了男生寢室的三樓走廊。

“嗚嗚嗚——”低低地啜泣從走廊那頭傳來。

可是哭聲裡沒有怨憎，隻有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