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恒被反將一軍,一下愣在原地不知怎麼辦好。
他其實並不想什麼都靠彆人,然而事情真要牽扯到自己性命,又多少有些猶豫起來。
“我來吧……”站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戚彤突然舉起手,怯怯說道。說完就縮手縮腳想往校門上爬去,看起來是想翻出門去。
剛攀上一步,旁邊的路嶼就一把將她拎了下來。
路嶼冷著臉,看了看衛遠又掃了眼其他人,淺色的瞳孔像是蒙著霧,隔絕了那雙眼睛裡原本該有的溫度。
他抬起手慢吞吞地卷了卷袖口,過程中眼神搭在通體漆黑的鐵門上,卷好袖子後他彎下身,把手穿過鐵門底部的縫隙稍稍往外探了一點。
“嘶——”路嶼吃痛般從牙縫擠出一點動靜,同時夾雜著的,是血珠砸在地麵的聲音。
“啪嗒——”
陸子堯猛地朝路嶼那隻已經抽回來的手望去,隻見那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指尖上已經染上了一圈血紅。
而路嶼就這麼把手指半舉在空中頓住,像是在怕血汙會不小心蹭到自己原本整潔的衣物上。
他沒有說話,臉色也如常冷淡。可是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
失敗了——
失敗了!
“……”
所有人都屏住了氣息愣在原地。就連本來靠在一旁閉目養神的頊然也耷拉著眼皮無精打采地斜眼看過來。
他們想錯了。
事情果然沒有這麼簡單。
可是沈輕禾的詛咒明明已經解除了啊?陸子堯他們親眼看著他一臉安詳的消失了,怎麼會沒有解決?
明明所有一切跡象都指向沈輕禾,包括學校裡流傳的故事,包括他們在三樓的所見所聞,包括那本日記那個娃娃……
難道這所學校裡發生的事跟沈輕禾沒關係??
陸子堯腦袋空空,一時想不出任何彆的可能性。
如果從頭查起那又得花多少時間,又會莫名其妙死多少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考試的成績就快出來了!
眼看馬上就要爬出深淵的時候,繩索突然斷掉,他們又重重地摔回了最初的穀底,而且這一摔離死隻差一口氣。
這種大起大落又瀕死的感覺讓陸子堯已經沒有辦法冷靜思考了,死亡逼近的恐懼讓他牙齒忍不住撞在一起,發出一串咯咯的響聲。
就算這次不死,難道真要在這學校待到期末??
他掐了自己一把,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其實在之前,他潛意識裡就察覺到了有些不對的地方,但那種異樣感轉瞬即逝,很快就被他拋在腦後了,現在再想抓住,卻無從抓起了。
陸子堯攥緊了拳,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亦或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說起來,他現在已經非常信任路嶼了,在副本裡整個故事的進程好像都是路嶼在主導推進,他雖然不太記得以前那些關於路嶼的具體事情,但不難看出這一定是一個異常聰明的人格。
所以陸子堯哪怕覺得事情的解決方式有些太過簡單,那些疑慮在他的腦海裡也沒有過多停留。
因為他太相信路嶼的判斷了。相信得莫名其妙。
他下意識有些求助般看向了路嶼,仿佛對這個動作習以為常了。
而對方蹙著眉,一隻手還在往下滴著血,他用另一隻手指尖捏著下巴好像在思考什麼,完全沒有和他們其他人一樣的慌亂,好像這些事都在他意料之內一樣。
路嶼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接著一聲不吭轉身往寢室方向走去,留下還在原地哀嚎的崩潰群眾。
早就自覺在陸子堯心裡形成的“隊友情”驅使著他,他想都沒想就趕緊跟了上去。
看起來對方好像已經有所思路了,他一邊匆匆跟著路嶼的腳步一邊問道:“你去乾嘛?”
“去確認一樣東西。”路嶼冷靜回答。
他不是在看到自己指尖溶在校門那頭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沒有完全解決的。
在路嶼的邏輯中,整個事件還有很多拚湊不起來又看似無用的線索,和很多莫名其妙的邏輯上的漏洞。
按理說,不該有這麼多無用的線索和漏洞。
雖然在大方向上,沈輕禾確實是事情的關鍵點,也確實是因為沈輕禾當年的那起自殺事件才導致後來學校發生的種種。
可是誰說解決了沈輕禾的詛咒就一定能順利離開這個世界了?
他們先入為主地覺得隻要解決了詛咒的源頭就能解決所有事,但是有沒有可能,學校裡發生的很多事,根本不是因為沈輕禾的詛咒?
有句話陸子堯說的沒錯,這小孩太溫柔了,以致於連破解他詛咒的方式都這麼簡單又溫和,他死前的遺願就僅僅是想像普通人一樣,可以在學校的晚會上,不被任何人恥笑的表演一支舞。
這麼溫柔,甚至難聽點講可以說是軟弱的人,怎麼會這麼殘忍的濫殺無辜?
這些他都想到了。
但路嶼是一個邏輯性很強的人,這種極度理性的思維會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畢竟在副本的世界裡本身就不完全靠邏輯,否則也不會有“八年來每次考試都要死五個人”這種違背常理的事情發生了。
所以他才會決定先去校門口試一試,本來他是想自己去的,沒想到陸子堯這麼樂於分享,一下就把他們探尋到的事情經過全說出去了,這才有了剛剛校門口的那一幕。
路嶼在心裡歎了口氣。
陸子堯坦誠且毫無城府,也不知這種特質在副本裡究竟是好是壞。
而試驗的結果不出他所料,破解沈輕禾的詛咒果然不是整個事情的最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