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我隻是想讓他學習好,我做錯了什麼?”她朝路嶼怒吼著,可是吼著吼著,她就卸下勁來。
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
“我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回憶如潮水般湧上來,周老師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
————
“媽媽……”沈輕禾低著頭,站在她麵前,手上是一遝被揉的亂七八糟的紙。最上麵的那一頁皺巴巴地鋪展開來,透過沈輕禾的手能隱約看到“你還是去死吧”幾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你能不能讓媽媽省點心?”她掛斷了電話,剛剛正是沈輕禾的班主任打電話來跟她說了這周沈輕禾在學校被老師罰站的事情。
她沒好氣的說道:“腦子笨還不認真讀書,再這麼下去你就廢了。”
“媽媽…不是我,是我同學…他們拿這些紙團砸我…”沈輕禾抬頭,眼裡盈滿淚水,他把手裡那疊紙遞了過來,而她看也沒看一眼,一把將那堆東西打落在地上。
“老說同學同學!你不能找找自己的原因嗎?她怒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知道嗎!?”
“對不起,媽媽。”沈輕禾又低下頭去,不知表情。
“你是個學生!當務之急除了學習還是學習知道嗎?!馬上就要考試了,你要再考出之前那種鬼成績讓我丟臉,我就沒你這麼個兒子!”
……
周理是個很平凡的女人,循規蹈矩地在26歲那一年嫁給了相親對象,28歲那一年生下了一個男孩兒。
或者說周理是個不太幸運的女人,因為她的丈夫在他們的孩子5歲時就因為欠賭債而消失了,留下周理和她那個叫沈輕禾的小兒子,過上了相依為命的日子。
好在周理讀過幾年書,她在鎮上找了份文職的工作,薪水平平,勉強夠養活她和沈輕禾。
微薄的工資勉強撐起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小家,沈輕禾去上學了她就隻能在家頓頓白菜蘿卜。
她在食堂裡喝著最便宜的湯,年輕的同事端著裝的滿滿的餐盤路過她身邊,眼睛隻是斜著掃過她的餐盤,她腦子裡就已經腦補出同事們對她的嘲諷和議論了。
但其實同事什麼也沒說。
她的脆弱和自怨自艾在每頓看不到葷腥的湯裡反複發酵,回饋到她的小兒子身上——
因為對丈夫的失望,她的兒子就一定要成才。
這份執念就像刻進骨髓一樣變成夢魘,好在她的兒子還算聽話,除了性格有些古怪,也算努力的考出了她希望中的成績。
元旦早晨,小鎮已經染上了濃濃的年味兒,她拎著菜籃哼著歌走在去往菜場的路上,準備晚上難得地做頓大餐,迎接已經近一個月沒回過家的沈輕禾。
據說是兒子報名了他們學校元旦晚會的節目,每個周末都要排練。
想到這裡,周理的臉上就洋溢起了藏不住的笑容,他的兒子可是在市裡最好的高中哩,好學校確實不一樣,不僅文化氛圍濃厚,還會組織學生參與這些課外活動。
“哎呀,好久沒見你了,來買菜給你兒子做好吃的呐?”菜場裡擺攤兒的大姐跟她打著招呼,周理他們住的小鎮不大,常來常往的大夥基本都臉熟。
“對呀,兒子在市高學習可辛苦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給他做點好的補一補~”周理笑著應和。
她晃了一圈兒,買了隻雞,買了點排骨和青菜,就回了家。
在門口就聽到家裡的座機叮鈴作響,她忙開了門,東西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跑進屋內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夾雜著顯而易見的驚慌失措:“是……是輕禾的媽媽吧…”
“對,你是李老師吧~這麼早打來有什麼事呀,是小禾又在學校犯什麼錯了嗎?”周理辨出了對方的聲音。
“麻煩您……來學校一趟吧。”隨著李老師的聲音在那頭心虛般的越來越小,一股不祥的預感縈繞上了周理的心頭。
“啊,小禾…是出什麼事了嗎?”
“輕禾他,”李老師好像很努力的在控製情緒,卻還是被周理聽出,她在微微啜泣著。
“他在寢室自殺了。”
“……什麼?”
“他在寢室…自殺了。”
“啪——”話筒,和菜籃一起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