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劇場裡的鏡子不少,他們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在鐘聲敲響十一下時才終於檢查完畢所有的走廊。
舊樓透著比新樓更深的怪誕,不過相比起地下一層來說,上麵的空間起碼沒有那種濃厚陰森的涼意了。
檢查完後他們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路嶼沒顧著休息,去隔壁頊然的隔間叮囑了些什麼。
陸子堯沒聽清路嶼的話,隻聽見頊然拖著長長的尾音懶散地答了一句:“知道啦——”
沒過多久鐘聲就敲響了十二下。
按照規定,所有人都必須在一點之前回到房間。
從他們剛剛搜樓的速度看,如果兩個人不分頭行動是很難在一小時內,同時完成滅燈和一點前回房這兩條規定的。
所以在十二點之前,頊然就和周學源商量好了分工。
頊然倒是很體貼“弱雞”,主動承擔了看上去更陰森更容易出事兒的舊劇場的巡視任務。
在鐘聲敲響之後,他們就動作迅速地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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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學源幾乎是小跑著上了頂樓,他決定從最上麵一層開始執行滅燈的任務,然後再一層一層地掃下來,這樣他就不用在黑漆漆的夜裡摸著黑從詭異劇院的頂樓穿過黑暗回到寢室了。
頂樓走道裡的最後一支蠟燭被吹滅後,整條幽邃的長廊裡,隻剩下周學源手裡那盞從寢室桌子上拿來的,盛滿蠟油的舊燭台。
偌大的黑暗空間裡隻剩下他的呼吸聲,還有瘋狂碰撞的心跳聲。
“砰咚——砰咚——”。
第一次單獨做支線任務的恐懼感順著黑暗四散蔓延,他拿著燭台的那隻手,手心裡已經洇滿了冷汗。
但是周學源不敢耽擱,一層樓就耗費了不少功夫,再拖下去可能就沒法在下次鐘聲敲響前回到寢室了。
於是他飛快奔下台階,第四層有一大半麵積都屬於劇場的內部,所以工作量要小很多。
他穿過繞著劇場的走道,旁邊是幾個包廂的門。
包廂的門無法從外麵上鎖,所以有些的門是敞開的,有些則虛虛掩上,維持著上一場演出結束後的狀態。
周學源無暇去顧及房間內,反正裡麵沒亮著燈,不需要他去操心。
他很快解決了四樓的蠟燭下到三樓。
轉過一個轉角後,周學源的眼神無意識地朝著又一個包廂黑黢黢的門裡瞥去。
這間包廂的門是半掩著的,開著大概五寸長的縫。
周學源本來沒想多看,可是一股怪異的感覺徒生出來,他下意識刹住了腳步。
好奇心讓他忍不住朝裡瞄了一眼。
在透過門縫可見的那塊不大的空間裡,被火光照亮的地毯上,有一灘看不清顏色的液體。
液體似乎是新鮮留下的,有些粘稠,但是還沒完全凝結在地毯上。
這間包廂裡顯然剛發生一些變故,能嚇死沒經曆過副本世界時的周學源的那種變故。
周學源渾身發冷,他嗅著空氣裡那點若有似無的腥氣,腳下的步子開始遲疑。
他的理智和恐懼在瘋狂互搏。哪怕是已經過了兩個副本,他也是不敢推開這扇門的,他很怕,怕得手腳都在抖。
而且他覺得自己沒必要一定要獨自冒這個險。
反正他大可以等明天叫上所有人一起來檢查這裡。
不詳的預感已經在周學源心內警鈴大作了,如果這種預感有實體,恐怕已經拽住他的胳膊跑路了。
但是他想到了路嶼,如果是對方的話,一定不會在這兒猶豫吧?
一向沒什麼存在感的男人咬了咬牙。
恐懼和自尊在腦子裡互相撕扯,最終自尊心占了上風,一直做吊車尾的話,未免也太沒用了。
周學源這麼想著,朝著那扇絲絨軟包的門伸了伸手,發抖手在門上停頓了片刻,而後用力將它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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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頊然悠閒地從二樓通往一樓的樓梯上邁了下來。
舊劇場的窗戶正好可以瞄到新樓塔尖上的大鐘,他剛剛看了看,分針即將指向“7”的數字。
時間剛過半,他的任務卻已經完成一大半了。
頊然絲毫不慌。
舊劇場雖然更加陰森可怖,但麵積和工作量確實打實比新樓少。
再加上他長得高腿又長,走一步等於周學源一步半,伸手去拿高掛在牆壁上的燭台也毫不費力,所以進度才會快這麼多。
夜裡有些冷,頊然不太情願地把拘束的西服外套披在了身上。
來到通向地下室的石階上時,他朝下瞥了一眼。
一股風從地下室躥了上來。
頊然皺了皺眉,他望向樓下鋪著古老石磚的地麵,那裡的光快速的閃爍著,燭火忽明忽滅。
頊然很快意識到,這是有力道不小的風攪動燭火弄出的動靜。
但是樓上都沒有風,地下室裡哪來的風?
他往樓梯下邁了一步。
一股極陰森的氣流順著他的褲腿躥了進去,周身的溫度在這一步之間似乎驟然下降了許多。
條件反射地,頊然的背突然繃直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那裡已經起了一片細小的雞皮疙瘩。
頊然覺得自己一向是沒什麼害怕情緒的,無論是對鬼還是對人。
倒不全是因為膽子有多大,主要是頊然並不是很惜命。所以對一個連死都不怕人來說,也就沒什麼其他值得他怕的事。
他不是沒見過鬼,上個副本甚至還揍死了一個,然而這次這個,似乎來路不小。
他居然少見地猶豫了。
腳步在石板樓梯上躊躇地挪動了一小步,鞋跟踩到堅硬的石板上發出一聲響動。
這點響動在極其安靜的舊劇場裡顯得有些突兀。
可是下一秒,一聲淒厲的慘叫就從很遠的地方突地傳來,蓋過了鞋跟點地的聲音。
頊然一愣,接著他意識到,這是周學源的呼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