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半。
一層最右邊的走廊裡堆滿了人。
有三三兩兩的人紮著堆兒,在角落竊竊私語。他們一邊討論著什麼,一邊朝著某個方向望去。
順著他們指向的方向,亞伯拉罕和貝拉站在一扇門前,不知討論著什麼。
陸子堯他們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陸子堯上前:“發生什麼了?”
人群的討論聲頓了兩秒,亞伯拉罕朝說話的方向望了過去,深邃的藍色眼睛像陽光下的汪洋大海,看似風平浪靜,卻在靜靜等待風浪來臨時掀起洶湧的波濤。
“哦,是劇場的工作人員。”亞伯拉罕朝旁邊圍著的人們說了一句,然後穿過人群,走到陸子堯他們麵前。
“房間的鑰匙在誰那兒?傑西卡的房間裡一直沒動靜,我們要進去看一眼。”亞伯拉罕朝著離他最近的路嶼說。
他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拿正眼瞧路嶼,下巴抬的老高,語氣也帶著幾分盛氣淩人,對路嶼的使喚仿佛是對自己手底下的隨從那般頤氣指使。
跟傑西卡身上那股子鋒芒畢露的刻薄不同,做慣了上位者的亞伯拉罕連高傲都是輕飄飄的,仿佛骨子裡的貴氣與生俱來。
可路嶼卻不吃這套,他麵色沉了下來,原本想好好交流溝通的念頭從腦子裡被打消出去。而且,這幾位的傲慢也不像是能好好交談的樣子。
“不用進去了。”他冷聲道。
他身上的西裝整理得一絲不苟,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明明應該看上去很正經理智的扮相,卻不知為何總是透著一絲瘋狂的危險。
“傑西卡昨晚死了。”
陸子堯在旁邊聽得一驚,心說剛剛不是商量要委婉點說嗎!這也太直接了點吧。
“什麼?”
“怎麼回事……”
四周傳來驚疑的討論。
亞伯拉罕的臉色變了變,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裡翻起浪花:“你說什麼?傑西卡死了?”
他顯然一時有些難以置信,在怔愣了片刻後反應過來,說著就要上來拽路嶼的衣領,被一旁的頊然一把攔下。
路嶼後退半步,漫不經心地整了整衣領:“對。很抱歉,昨晚我們在劇院三樓的包廂裡發現了她的屍體。”
他停頓了一下,眼睛掃向劇院眾人的時候,帶著點考量:“死因是被一把餐刀刺入心臟而亡。”
查理被路嶼那種質疑的眼神看得極為不滿:“你這什麼眼神,你是在懷疑我們?”
路嶼不置可否地笑了:“你是不是搞錯重點了?”
查理一哽,才意識到此情此景,他問的那句話有些不合時宜。
“你們怎麼做事的!你們劇院要為此負責任!”可是亞伯拉罕卻顯然被路嶼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往常虛假的優雅一掃而空,登時就想一拳揍上去。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動作,路嶼就抬手按了按亞伯拉罕的手腕。
這個動作很委婉,卻給了亞伯拉罕一股莫名而來的壓力。路嶼勾起嘴角笑了笑,像個隨時會抄起什麼東西打人的西裝暴徒。
“這是自然。”他完全沒把亞伯拉罕的憤怒放在眼裡。
“你……”亞伯拉罕被氣得差點心梗,他伸出手指對著路嶼指指點點,“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整話來。
“我要去告你們,我要讓你們劇院身敗名裂!”他一擺手,轉頭對查理說:“查理!去把傑西卡帶下來,我們走!”
他說完就要帶著自己的劇團回房收拾東西走人。
可是還沒踏出一步,另一位西裝暴徒就攔到了他身前:“去哪啊。”
亞伯拉罕仰麵望向比他還高半頭的少年,對方正輕藐地望著他。
亞伯拉罕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氣勢會在這破劇場裡的幾個毛頭小子服務員麵前落了下風,他後退一步,瞪眼看著攔住了自己的頊然。
頊然垂眸挑了挑指甲:“彆急著走呀,幾天後還要演出呢。”
劇團裡的其他人騷動起來,有人衝著頊然的方向喊:“都這樣了還怎麼演出!”
“亞伯,彆跟他們廢話了,我們走!”
林笙卻是一笑,心說我好不容易當一次甲方還能讓你乙方給欺負了不成?
於是她拿出以前無賴甲方和她交接時候的語氣公事公辦地說:“合同已經簽好了,演出是勢在必行,你們不是還有主角的替身麼。再說了,傑西卡的事還在調查,你們也不想她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查理在一旁翻了個白眼。
林笙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知是前有榜樣還是她自己的本性暴露,她本來想好好溝通,直到看到對方的態度,她才意識到如果真像個服務員一樣畢恭畢敬,對方可能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過來。
惡人還是得惡人磨。
於是林笙的語氣也變得譏嘲起來,那雙上挑的眼睛稍稍眯起,含著促狹的笑意:“還是說,你們根本不想知道是誰殺害了傑西卡?”
話裡帶著隻能有一種回答的脅迫。
走廊裡還在爭論不休,陸子堯在一旁默默觀察著,每個人都看似心懷鬼胎。
他皺了皺眉,看來傑西卡的人緣在劇團裡是真的不怎麼好,事情發生到現在,竟然沒有一個人在為她的死亡而難過。
就在爭吵之時,牆邊突然傳來了“哢噠——”的聲音,聲音不大,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爭論聲戛然而止,帶著濕熱香氣的風順著門縫躥出。
“是誰要搶走我的角色呀?”風鈴般清脆的聲音隔著門傳來。
厚重的木質大門被人從裡麵拉開,漂亮的女孩從屋子裡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