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咐完之後陸子堯就朝著舊樓的方向跑去。
夜裡的溫度有些低,整片歌劇院所在的區域都藏匿在一種有些瘮人的死寂之中。
在路過中庭的時候他突然察覺了一絲異樣,直覺讓他鬼使神差地抬起頭。
濃稠的黑色裡,高大的舊劇場像一座巨大淒冷的墳碑。
原本屬於教堂的外牆破舊又斑駁,慘白的月光透過霧霾給這幢在夜裡顯得格外陰森的建築塗上了一層死板的灰色。
三角尖頂上,黑色的十字架還靜靜杵在那兒,像俯視眾生的神明。
陸子堯視線越過重重疊疊的爬山虎,餘光看到三樓的某扇窗戶,倏地亮了一些。
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從那扇窗格裡掠過了。
“臥槽——”陸子堯被那扇窗戶裡突兀的變化嚇了一跳!他下意識蹦出一句臟話,再次定睛去看,卻沒看見窗戶裡有任何東西。
然而一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仍停留在他的直覺裡,陸子堯悚然意識到,那扇窗戶裡之所以會突然亮起來,是之前擋在那裡的東西突然離開了。
而那東西離開之前,它站在窗口,在偷偷盯著他。
恐懼感從胸腔蔓延開來。
什麼鬼啊!
陸子堯在心裡罵著,他甚至不確定自己剛剛是否是看錯了,但是哪怕就是幻覺,他現在的處境也並不安全。
鬼氣在空空蕩蕩的中庭裡徘徊,有幾隻寒鴉應景的從漆黑的夜空飛掠,留下幾聲嘶啞的鴉叫。
他回過身朝新樓的塔尖望去,巨大的鐘顯示的時間是0:12分。
他沒多少時間在這磨蹭了。陸子堯咬了咬牙,橫豎都是一死,就算是撞鬼,他也要看看這鬼到底是什麼來路。
一股狠勁徒生出來,陸子堯攥緊了手裡的燭台,朝著舊樓的方向走去。老舊的雙頁門被打開時發出“吱呀——”的聲音,聽得陸子堯汗毛倒立。
舊劇場的走廊裡是死一般的寂靜。月光灑在穹頂的大天使身上,刻畫出一絲帶著宗教意味的莊嚴神秘感。
陸子堯想起今天道具間裡的女員工的話,內心的恐懼又加了一層。
教堂都鎮不住的鬼,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陸子堯這時候才意識到,火力強的時候是動作類遊戲,火力弱的時候就變成恐怖遊戲了。他突然很想念火力強的頊然,心想如果他和路嶼在,自己大概就不會這麼害怕了。
樓上的蠟燭被吹滅後,熄燈任務進行到了三樓,也就是剛剛黑影閃爍的那一層。
陸子堯吞了吞口水,強打起精神。他快速在走廊間跑著,想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一層的蠟燭。
跑步的速度帶起不大不小的風,這股風吹動了走廊上的光,幽幽燭火開始在風的乾擾下搖晃起來。
陸子堯無語至極。
媽的,這樣看起來更恐怖了啊!
好在預想之中的危險沒有發生,下到二樓時,陸子堯才鬆了口氣。
可是這口氣,他還是鬆的太早了——
任務進行到末尾,偌大的舊劇場隻有他一個人。剛剛的黑影恐怕又是他想象力創造出來的幻視。
總之這麼一趟下來,陸子堯沒有在舊劇場中看到一點有其他人的跡象。
然而就在陸子堯以為他要相安無事解決舊劇場裡的所有蠟燭時,在一樓的某個轉角,他看到了一個不屬於他的人的影子,出現在了轉角的另一麵!
陸子堯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悄無聲息地向後退了一步,同時快速吹滅了手上燭台的蠟燭。
走廊裡火光很暗,他看不清那影子的具體形態,但一定是個人形態的東西,至於是不是人,那就難說了。
那道影子走的很慢,朝著陸子堯在的方向而來。
陸子堯的大腦飛速運轉著,他不知道對麵究竟是什麼東西,隻是一種不安隱隱作祟。此時此刻,除了做熄燈任務的他,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理由無端出現在舊的劇場這邊。
況且他們之前就已經確定過,舊劇場平時根本沒人會來!
老員工們不用說,他們的行動仿佛是提前編好了程序,行屍走肉一般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事情,而劇團的人似乎也沒什麼理由大晚上不睡覺一個人跑這兒慢悠悠地閒逛。
那除了他,誰還會深更半夜跑到這個鬼氣森森的地方來?
第一反應是跑!
可他前後望了一眼,他離走廊另一頭的轉角還有很遠的距離,就算這道影子移動的再慢,他也沒法在對方轉過來之前跑到轉角的另一邊去。
如果被發現,追逐戰中他沒有把握自己的體能跟大多數人比起來可以占到優勢。
不算寬敞的走廊上,除了牆邊有一個邊桌,他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
至於跟對方之間肉搏,陸子堯對自己的認知還算清楚,他不是頊然,他現在腿都快站不直了,更彆說跟對方打一架。不管對麵是誰,他都不敢冒這個險。
怎麼辦,怎麼辦——
陸子堯一邊朝邊桌的方向靠去,一邊想著辦法。
他四下張望著尋找逃跑方法,目光在昏暗的空間漫無目的又飛快的梭巡著。
走廊上空空蕩蕩,可是在他掃視的時候,目光卻被身邊一道一晃而過的東西吸引。
影子。
又是一道影子!
陸子堯猛地一縮。
那道影子不醒目,所以陸子堯在掃視過程中並沒有仔細看清是什麼。但是如果自己身後也藏著什麼東西的話,那他現在的處境可就太過不妙了。
他有些哆嗦著轉過頭尋找,才發現虛驚一場。
不大的邊桌上擺著一些裝飾物,其中就有一個亮銀光麵的花瓶,而剛剛那一瞬而過的影子,隻不過是自己印在花瓶上的倒影。
陸子堯稍稍鬆下一口氣,他拿起花瓶在手裡掂了掂,接著把它藏在身後準備用來防身。
而此時轉角那頭的影子已經靠得越來越近了,陸子堯隻好貓著腰蹲在了桌子後麵。
轉角這邊的走廊蠟燭已經滅了一大半,他所在的空間很昏暗,如果對方不注意看,第一眼是不太會發覺他的存在的。
如果對方眼神不好,讓他逃過一劫的可能性甚至也有。
總而言之,先看看來的是個什麼東西再說。
陸子堯在桌子後蹲了五秒,每一秒他的心臟都像被錘了一百多下一般劇烈跳動著。那道影子在牆上越拉越長,陸子堯知道,那東西馬上就要轉過來了。
他屏住了呼吸,手死死攥住那隻銀麵花瓶,冷汗從他的額角順著下頜線滑落下來,滴在白色的襯衫上,洇出一片水漬。
越來越近了——
陸子堯甚至聽到了一雙大概是皮鞋的鞋跟踩在地毯上發出一種毛乎乎的聲音。
他死死盯住那個牆角。
一秒後,一張臉從轉角的那頭出現了。
“?”
陸子堯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孔,心臟似乎停跳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