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魅影(十) 第二晚(1 / 2)

大夥今天累得夠嗆,吃完晚飯後,就各自回自己的屋子休息了。

陸子堯提前和戚彤商量好,讓她記得帶上燭台,由於時間不夠他會先陪戚彤處理掉新樓一層的蠟燭,然後他倆再分道揚鑣,陸子堯去舊劇場那邊,戚彤則是繼續完成新劇場的任務。

他從廚房帶了一個比較好拿的小凳子出來,以免戚彤夠不著牆上高掛的壁燈。

夜晚的劇院又恢複到幽深的靜謐之中。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在黑暗中劃出長長的裂口。

陸子堯和戚彤伴著鐘聲在走廊彙合,根據頊然的經驗,如果不出其他意外,陸子堯動作快一些的話,隻要四十分鐘就基本可以滅完舊樓的燈,所以陸子堯會拿出大概十分鐘的時間陪戚彤完成一部分她的任務。

兩人走在安靜的走道裡,一高一矮的影子在深紅的地毯上拖出長長兩道。

“子堯哥哥,你說晚上要滅燈的規則是為了什麼?”他倆一邊滅著燈,戚彤一邊就找話道。

陸子堯想了想,發現他們居然真的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講道理副本裡的規則都會有一定存在的理由,那麼這個夜晚滅燈的規定是為什麼而存在呢?

總不會是為了省蠟燭。

還有剩下的幾條,一點之後要回房間以及零點後不能照鏡子,這些同樣用於規定夜晚行動的規則之間是否有什麼關聯?還是說隻是為了刁難他們?

照鏡子……

陸子堯突然想到了上午的事,他在道具間的化妝鏡上看到的那個景象,究竟是幻覺還是劇院鬨鬼?

一道閃電突然從陸子堯腦子裡掠過。

鏡子?

化妝間裡最標誌性的,不就是鏡子嗎?!

如果說夜晚不能照鏡子的規定和化妝室裡的東西有關,那麼很大可能化妝室鬼在夜間是可以通過鏡子活動的。

而且如果真的是因為這個的話,似乎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每晚要滅燈了——

最大程度降低光的存在,也就是最大程度上削弱了鏡子的能力。

陸子堯突然激動了起來,雖然他不確定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但是很明顯他已經找到事情的關竅了。

歌劇院裡發生的事太緊湊太突然,導致他們根本沒什麼時間細細去分析這些細節,現在看來,這些規則製度正是白紙黑字的線索。

一會兒回去和路嶼他們討論一下,也許事情的進展就會有質的飛躍。

他簡單和戚彤講了講自己的想法,不知道十幾歲的小女孩能不能理解,但他還是希望小女孩可以在副本裡有所成長。

戚彤聽完陸子堯的分析後拍了拍手:“哇,不愧是子堯哥哥,好厲害!”

她一向不吝惜對陸子堯的誇讚,隻是麵對這麼直白的讚揚,陸子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他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沒有,要說厲害還是路嶼哥哥比較厲害,之前的副本裡幾乎都是他在分析這些。”

戚彤卻不置可否,轉而問道:“子堯哥哥跟路嶼關係很好麼?”

她沒有叫路嶼“哥哥”,陸子堯沒太在意,心想可能是他倆不熟,也可能是路嶼看上去太拒人千裡了,戚彤不敢隨便攀親戚。

他想了想戚彤問的這個問題,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他跟路嶼的關係。

陸子堯好像從來沒有細細想過這個問題。

他真的應該無條件信任路嶼的一切嗎?哪怕他深知他們是隱性的競爭關係。

如果說陸子堯已經不想再過被囚禁般枯燥的人生,不在意最終的實驗結果了,那麼路嶼呢?

在真的要進行抉擇的那個瞬間,路嶼會不會毫不留情的把自己推進萬丈深淵,成為站到最後的那個人?

他不在意生死,卻也不代表想被人當傻子。

腦子裡的某根弦默默繃緊了。

陸子堯突然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似乎有些幼稚。

他真的了解路嶼嗎?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信賴路嶼的?路嶼是一個對人很冷漠的人,他是怎麼允許自己接近他的?

還有他和頊然的關係。似乎也是突然之間就熟識了,甚至連過渡期都沒有。

陸子堯可能還有些自來熟在裡麵,可是路嶼和頊然有這種體質嗎?雖說共同經曆了生死,可是他們仨的關係,似乎進展的有些太快了。

陸子堯明明是一個不太會輕易對人交心的人,但是他對路嶼的那種依賴,卻仿佛與生俱來。

可是這又存在一個奇怪的悖論,陸子堯記得清清楚楚,他第一次在副本世界裡看見路嶼的時候,他明明是有些畏懼的。

他又伸手去拿了一個蠟燭吹滅,腦子裡跟亂麻一樣理不清。

路嶼是個很雙標的人,他對朋友和對其他人,明顯就是兩個樣子。雖然他對其他人也保持基本的禮貌,不像頊然那般愛憎分明,可是那份禮貌裡的距離感,卻比任何冷漠都來得管用。

可是路嶼對自己呢?

一些亂七八糟的鏡頭湧了出來,他想起在木禾高中和路嶼共枕而眠的那個晚上,路嶼的手輕輕蓋在他眼睛上,帶著苦艾味的風。

還有在隱陵村的深夜,冰涼的手觸在他滾燙額頭的瞬間。

……

還有許多許多,他們一起經曆的是生死。

在這些細枝末節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無形滋長著。

陸子堯想了想,那大概是一種比普通朋友之間更深的感情。他終於意識到他們之間的確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像是曾經無數個乏味不清的日與夜中,那些獨自隱沒在孤獨中繁茂生長,暗自纏繞成結的情緒,終於沐浴在了他心房的陽光下。

那些死結被打開了。

想到這,陸子堯才有了一些釋懷。他看著地麵隨著燭火跳躍而晃動的影子,腦海的一隅,那條繃緊的神經突然放鬆了下來。

於是他這才敢確切地回答戚彤的問題。

“是啊,很好。”

燭光在兩人的影子間跳躍。

戚彤的臉在晦暗的光線下沉了下來。

她咬了咬嘴唇:“那子堯哥哥,你覺得我們關係好麼?”

陸子堯頓了頓,心想又來了,小小年紀問出的問題總是這麼致命。他實在不太會應付女孩子,也不會說些招人喜歡的話。他隻能硬著頭皮:“當然,我一直都把你當妹妹。”

他努力把語氣說的輕快一些,卻在話裡帶上了明確的界限。

陸子堯的意思很明顯,他在提醒戚彤,希望戚彤能看清現實,小孩子的感情總歸需要一些正確向的引導。

戚彤沒說話,她踩上凳子去抓牆壁上的蠟燭,那隻蠟燭,在她的手裡被捏變了形。

氣氛莫名變得有些凝滯,在陸子堯說完這句話後,戚彤就選擇了沉默。

沒有閒聊的後半段路他們的動作比之前快了許多,很快他們就把新樓一層的蠟燭解決掉了。陸子堯囑咐了戚彤一句,說如果有事就馬上大喊,他在舊樓可以聽到。

戚彤點了點頭,臉上失去了一開始的神采。

陸子堯沒有時間去關心這些,因為跟戚彤聊了會兒天,所以他用掉的時間比想象中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