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堯反駁：“可是地下室裡沒有什麼反光物啊。”

路嶼朝他看了一眼，一邊端起手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邊提示道：“你再想想。”

水流進茶杯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陸子堯皺著眉還在努力回憶地下室的構造，突然醍醐灌頂。

他拍了下桌子睜大雙眼：“是積水？地下室裡有積水！”

路嶼點點頭，把那隻盛滿水的茶杯遞給陸子堯：“沒錯。你的手裡一直都有點蠟燭，後來你在舊劇場一層的黑暗裡一直沒有看見她，直到你到了前廳有月光和花窗的地方才重新遇到她了對吧。”

“沒錯，所以她自己手上點點蠟燭其實沒有用？隻是用來更好的假扮你迷惑我的對嗎？”陸子堯道。

路嶼：“我想大概如此，否則熄燈也就沒有意義了吧。”

“等下——”李子恒突然發問：“你說修女假扮的路嶼天衣無縫，那你最後是怎麼發現那個路嶼不對勁的？”

陸子堯：“……”

他在剛剛敘述事情經過的時候有意隱藏了這一段，雖說外人看來可能沒什麼，但是“修女身上的氣味和路嶼的不一樣”這種話，怎麼聽怎麼像個變態。

所以陸子堯沒有說，畢竟沒什麼參考價值，下次修女再假扮成彆人的時候，他們不可能靠聞對方身上的味兒來辨彆真假。

但是他也沒想到，一向有些遲鈍跳脫的李子恒居然會發現這個盲點，一時有些無語。

“額——”既然被問到了，陸子堯也不太好再刻意隱瞞，他怕自己故意逃避問題會被扣上“假陸子堯”的帽子。

雖然他也很不喜歡人們互相猜忌的樣子，可是這種生死關頭，自己做的事有問題也不能怪彆人懷疑。

“因為——因為修女身上沒有路嶼身上的味道……”陸子堯破罐破摔道，他餘光已經瞥見了站在不遠處原本還在玩蠟燭的頊然，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突然不動聲色的嗤笑了一下。

“啥味道？”張尋愣愣地問。

不怪彆人不知道，路嶼身上那股苦艾味很淡，不像是噴了香水，大概是衣料上，又或是沐浴露散發出來的味道。

路嶼一向也不會跟其他人離得很近，所以他們聞不到也是情理之中。就算偶爾聞到，估計也不會在意。

“我好像也沒聞到過。”李子恒也好奇，他努力吸了吸鼻子，想從空氣中捕捉到什麼訊息，可是灌入鼻腔到卻還是空氣中蠟燭燃燒的味道，和整個劇場裡一直散發出的一種木頭味：“有什麼特彆的嗎？”

路嶼抬起手在其他人臉前晃了一圈：“聞到了？沒事的話睡覺去。”

言語裡帶著逐客的意味。

“哦哦！”李子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神色中帶了些調侃。

他是最開始就跟陸子堯他們一個寢室的人，他倆的同床共枕和細節互動李子恒都看在眼裡，之前還沒意識到什麼，結果路嶼剛剛那副不大高興的樣子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陸子堯踹了他一腳：“你哦個屁，少想些有的沒的。”

“行了行了，都回去睡覺吧，時候不早了。”陸子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他和路嶼的關係有些微妙，他自己被調侃倒是沒什麼所謂，但是他不想牽連路嶼被卷到這種亂七八糟的輿論中來。

何況在這種地方，哪有什麼心思去搞這些，他不想給路嶼添麻煩。

其他人紛紛退出了隔間回到自己的床上，原本有些擁擠的小小空間突然安靜了下來。

陸子堯坐在並不柔軟的床上，餘光瞟了路嶼一眼。

夜燈下他低垂著眼，似乎有些心事。朦朧的火光籠出一層暗色的罩子，將路嶼的側臉在牆壁上映照出輪廓分明的剪影。

輕盈與混沌之間，路嶼抬起頭，和陸子堯對視。

兩撮各懷心事的目光交纏在一起時，陸子堯突然緊張地捏了捏衣角。

“睡吧，時候不早了。”路嶼說。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什麼感情。

陸子堯溫順地點點頭，他的確很累了。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或者說自從進入了歌劇院的副本後，他們就沒有停下來。

古怪和危機接踵而至，他們甚至沒有喘息的時間。

他想起鄭柯安說的話，他的主治醫師似乎覺得陸子堯融合人格的進度太慢了。所以這次副本難度的提升，難道始作俑者是鄭柯安？

陸子堯回憶起鄭柯安的臉，那張看起來溫和知性的臉像是一張有些虛假的人皮麵具。不知為何，從見到他的第一麵起，陸子堯就下意識不喜歡他。

這個男人似乎有些太過於急功近利了。明明自己才是實驗參與者，他都不怕手術進度慢，鄭柯安在擔心什麼？

真的像他所說，隻是在對自己負責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