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堯捏了捏眉心：“就是說你其實是我帶進去的一個外掛？比如可以幫我擋擋子彈做做我做不到的事之類的？”

顧雯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陸子堯回想起他在歌劇院那個地下化妝室裡的經曆，如果那個時候有一個這樣的角色存在，那事情的解決就簡單了許多。

他頓時有些心動。

“那……對你會有什麼副作用嗎？”陸子堯躊躇道。

“不太會有的，你放心。要是真對輔助者有什麼影響，鄭醫生也不會把這個功能發明出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我們都不確定我進入副本能不能真實對你起到幫助作用，所以這次我陪你進去，你還是要做好我其實沒什麼用的準備。”

“這倒是無所謂，隻要你不會出事，你進去陪我聊天也行。”

顧雯笑了：“你還真當是去玩啊。我進去當然是會儘我可能幫助你的，這點你不用操心我。”

陸子堯聳聳肩：“當成去玩也沒什麼不好，我現在倒是還挺喜歡進副本世界的，比在這裡有意思。”

他端起碗重新把臉埋進去大口吃著飯，眼睛裡那點低沉也儘數被埋進碗中。

顧雯愣了愣，她回憶起幾周前陸子堯坐在這裡滿臉疲憊的樣子，那時候的陸子堯隻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趕緊結束他腦子裡痛苦的分裂，可是現在看來，他的心境好像跟之前相比，完全不一樣了。

不過顧雯沒有追問，比起這些，她還是要優先跟陸子堯討論手術的問題。

“這次融合了兩個人格，現在你已經隻剩六個人格需要處理了，按之前的平均速度，你隻用再做三、四次手術就可以成功完成所有人格的融合了。”顧雯說道，她是以一種報喜的措詞在說這件事，可是她的語氣聽起來卻並不高興。

陸子堯拿筷子的手僵了一會兒，心情無比複雜。

也就是說——還有三四次，他就要永遠告彆這種生活了。他可以像所有正常人一樣去讀書、去旅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用永遠麵對這幾張大白牆，日複一日被人格分裂折磨，也不用再進副本裡提心吊膽。

但同時，他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陸子堯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高興不起來，卻覺得自己聽到這個消息時也不該難過。

顧雯也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陸子堯把頭埋在已經隻剩幾顆米的碗裡，拿筷子的手虛空扒拉著什麼。

片刻後，陸子堯抬起頭來，神色如常。

“對了，我有件事想問問你。”他吞了吞口水，平複好心情。

“你說。”

“這一次副本的難度明顯提高了，是鄭醫生做的嗎。”

顧雯看著陸子堯的眼睛，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顧雯才點點頭。

“是的，他怕你精神狀態會頂不住長時間進入副本，所以擅自做主調高了副本難度。不過他讓你放心，這次我們觀測到了你的精神狀態波動，猜到你應該是在副本裡經曆了什麼艱難的事，所以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也為了讓我們適應一下這個輔助功能，這次副本難度他會降到比之前更低的。”

陸子堯嗤笑了一下：“放心……”

放心什麼，這個人還真是喜歡自說自話。

不過接下來的話，陸子堯沒說。畢竟這件事跟顧雯沒有關係，他不想讓顧雯背負自己的負麵情緒，顧雯已經為他做得夠多了。

“我知道了。”陸子堯點點頭。

顧雯安慰似地摸了摸他的腦袋：“行了，你好好休息。手術時間在明天下午進行，到時候我會跟你一起進去。我下午還約了病人，先走了。”

“好。”陸子堯回應。

於是顧雯沒再說什麼，起身理了理自己的白大褂，然後轉身走出病房。

在門鎖“哢噠”落下之後，白色的病房重新歸於安靜。

原本想去找鄭柯安談談的興致在夜晚降臨時完全消散，陸子堯已經不想再去計較什麼了。

談了又能怎麼樣呢，反正結局都是擺在那裡的。

他覺得自己現在總是想得太多，這樣會讓他很累。於是他便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還沒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事情，安靜地吃飯、安靜地吃藥、安靜地躺在床上等著困意把自己包裹起來。

手術如期舉行。

這次的手術室終於跟前三次有了區彆，在陸子堯的那張床旁邊擺著另一張手術床，他和顧雯分彆躺在上麵，複雜精密的儀器將兩人連接到一起然後一同接至手術室裡那台巨大的儀器上。

鄭柯安是在陸子堯被固定好後才到場，進來後他沒有說話，甚至看都沒看陸子堯一眼。不知為什麼，陸子堯覺得他是在有意躲自己。

儀器啟動發出令人躁動不安的嗡鳴，接著就是熟悉的流程。

幾秒之後，陸子堯重新跌入了那片，令他有些懷念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