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聲逐漸放大,很快就淹沒了陸子堯因快速奔跑而逐漸劇烈的呼吸聲。他不敢回頭看,生怕在回頭望見那些張牙舞爪的巨大藤蔓後會嚇得摔倒。
原本靜謐的冬日森林裡,所有在他們附近的樹木都像是活過來了那樣,扭曲著、纏結著、掙紮著朝他們所在的方向伸出枝丫!
落雪和陽光被湧動的重重藤蔓與樹枝打散,像是追魂索命的厲鬼伸出的尖爪,以一種莫名巨大的執念對著他們窮追猛打。
樹枝撲來的速度不能算快,但壞就壞在四麵八方全都是,有好幾次陸子堯都差點被側方突然躥出來的某根樹杈纏住抓走了,一路上驚魂不定。
逃命的速度太快,所以在麵前突然橫出一根粗壯的老樹枝時很難及時刹住車,這種時候能做的選擇隻有兩個,要麼就是反應迅速地從樹枝底下鑽過去或從上方跳過去,要麼就是反應不過來死死撞過去和對方比比誰更硬。
但顯然矮人身板的硬度是不足以和參天大樹的樹杈相提並論的。所以在沒反應過來隻能選擇和突然躥出來的樹枝來個激情對撞時,陸子堯落了下風。
幾乎是被橫掃到地上,下一秒就有無數條張牙舞爪的枝蔓包圍過來。
幸好有顧雯在旁邊。
在路上狂奔時就發現了,所有的樹枝都會無視顧雯的存在,繞過她朝剩下三個人伸去,在察覺到這一點後顧雯就意識到了自己所謂的“開掛”指代著什麼。
看到陸子堯被絆倒後,顧雯猛地一個刹車回頭,一邊去拽陸子堯一邊大刀闊斧把那些蔓延過來的麻煩解決掉,陸子堯跟在對方後麵像個被媽媽保護著的小雞崽。
看著身前的顧雯沿路拿著斧子劈砍開道,臉上帶著之前從未有過的狠勁兒,陸子堯覺得她像個戰神。
不過饒是如此,由於沒有掛體力又最差,所以跑得最慢的陸子堯還是有些慘。身上的棉襖被抓破,裸露在外的皮膚也被抓出好幾道血痕。
“操——顧雯!”眼看著身後的樹枝馬上又要纏住自己的腳踝,陸子堯拚命喊道。
“啪——”一把斧子被路嶼穩準狠地扔到追趕上來的樹枝上,樹枝被砸地快速扭動幾下,接著,拖著那柄斧頭往它來時的方向而去。
果然在戰鬥方麵自己還是個弱雞。陸子堯有些沮喪地想。
太陽當空直照,時值正午,根本無法憑借太陽來分辨方位。被樹藤追著一通亂躥,早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眼見著快要跑不動了,再加上方向的迷失,這麼跑下去不可能能順利回到小屋。
回頭望了一眼已經快被逼到生理極限的陸子堯,和窮追猛打完全沒有休止的各種樹枝和藤蔓,路嶼心想這樣一直跑下去不是辦法。
人會累,樹可不會。
——不過人會動腦子,樹可也不會。
“彆跑直線了!”路嶼突然喊道:“跟著我,繞圈跑!”
從剛剛對這些樹枝的觀察來看,它們幾乎是無條件從樹木所在的方向直線朝他們的方向追來的,就像是餓極時聞到血腥味的豺狼。
那麼,如果把這群蠢東西引著繞圈跑會怎麼樣?
沒多一會兒,路嶼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
完全本能追逐著他們而來的樹枝們,在被刻意引導著圍著森林裡巨大的參天古樹纏了幾圈後,就形成了一道由樹枝和藤蔓圍成的牆。
樹牆上所有的枝丫纏結在一起,捆紮到巨大的樹乾上,在勒緊那些包圍圈內的樹乾之後,樹枝們又掙紮了幾下就失去了動力,垂死般互相攀附著,停留在死死虯結到一塊兒的樹牆上,圍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包圍圈。
四個人氣喘籲籲地在包圍圈中停下,雖然還會有些細小的樹枝從各個方向鑽過樹枝紮成的樹牆中的縫隙追進來,不過數量和質量都完全夠他們處理了。
“看來是隻會追移動到附近的人。“頊然隨手揮了揮斧頭砍掉一截追進包圍圈的樹杈道。
陸子堯望了眼四周被樹枝搭成的樹牆癱坐在地:“可——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總不能一直待在圈裡不出去啊。”再說了礦洞那邊的人還等著他們去救援呢,結果他們自己倒是先被困住了。
路嶼卻道:“不用一直待著。”他抬手指了指太陽:“隻要等太陽開始落山我們確定了方位就可以出去了。就算是距離遠,大不了多繞幾次圈把路程分成幾段。”
關鍵的問題是什麼樣的情況下這片森林會突然四竄暴走著抓人?
如果不搞清楚這一點,那麼以後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困於巨大的麻煩中。
雖然不至於喪命於此,可是被這些鬼玩意一路攆著跑也太浪費人的時間精力了,更彆提跑路過程中要是再遇到個獵人皇後什麼的。
想想就頭痛。
他偏頭朝陸子堯的方向望去,看到對方臉側和脖頸上細細小小、或深或淺的血痕時,眼神有些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