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荼蘼穿著她的臟球鞋破牛仔褲遠遠的跑過來,正是午後陽光最糜爛的時候,襯得她的黑眼睛不可思議的閃亮。“她簡直就是株詭異的植物!”坐在台階上的蘇堤忽然就想起文森特第一次見到荼蘼時說的話。
“嘖嘖,果然是春天了!”
“什麼?”猛的回過神來的蘇堤正對上尹荼蘼笑嘻嘻的臉。
“居然對著我都能發呆啊!恩,看來真的是很缺女人。”荼蘼若有所思的樣子終於成功激怒蘇堤。
“ 尹荼蘼,你再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小心這輩子都嫁不出去!”蘇堤第N次咬牙切齒地說。
“怕什麼,這不還有哥們你麼!哈哈!”一隻手已大咧咧地搭上蘇堤的肩。
蘇堤看著那隻手皺皺眉,終究還是隨它搭著。他始終都無法明白荼蘼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她可以跟人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甚至講講葷笑話,卻也可以對人冷若冰霜,一言不發;她可以散漫迷糊也可以桀驁不訓;她可以這一秒天真爛漫下一刻冷靜理智;……
“說吧,找我什麼事?要咱蘇大公子跑這來蹲著也不容易。”
“我一個朋友說他們公司缺人,你畢業也快一年,難道真想賣幾幅插畫過一輩子!”
“當然不是拉!還要傍個大款跑車彆墅傭人司機一樣也不能少呢!我還是很有誌氣的嘛!哈哈!”
“尹荼蘼,我跟你說正經的!你給我認真點,自己的事怎麼一點也不上心!”
唉,已經是第二次連名帶姓的喊了。荼蘼無奈地摸摸鼻子。
“可是我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你知道我與世無爭慣了。蘇堤。”一瞬的憂傷轉臉又嬉皮笑臉地道,“白領呀和我八字不合的拉!”
“文森特的企劃部正在招人,就是上次在‘寂’遇到的那個。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麼運,居然指名要你!多少人擠破了頭都進不去。”完全無視旁邊的女子,自顧自說完,蘇堤看看手表,站起身拍拍衣服,轉頭道,“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你好好想想,我還有個會。”
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蘼蘼,你已經不是孩子。總要適應社會,即使不情願。”
看著蘇堤走遠,尹荼蘼苦笑。又抱腿坐在台階上發了會呆。
最終還是決定去上班,尹荼蘼心裡清楚,所謂的指名不過是蘇堤隨口的幌子。喬森集團是什麼樣的大公司,哪裡會知道旮旯裡的小人物,能收納自己必定是蘇堤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怎麼好真的拂了他的意。
不過那也是一周後的事,最要緊的是好好享受僅剩一個禮拜的自由生活。
蘇堤他們一幫人說為了慶祝荼蘼擺脫無業遊民身份,硬是拉著荼蘼狠狠搓了一頓。
吃飯的地點是一家名叫“時光倒流”的西餐館。光聽名字就極具小資情調,與蘇堤簡直匹配得天衣無縫。荼蘼忍不住彎起嘴角。
一頓西餐能吃出中餐的氣勢,恐怕也隻有尹荼蘼這類怪胎做得到。這是所有人事後一致的感慨。
“今兒個高興,去喝一杯怎麼樣?我請客!”結束的時候,荼蘼一拍胸脯,擺出一副財大氣粗的架勢。
眾人叫好
一行人在荼蘼的帶領下,又興衝衝地殺向“寂”砸銀子。
“寂”是荼蘼最喜歡的一所酒吧,帶著濃烈的懷舊氣息。
奶奶的!尹荼蘼在洗手間邊吐邊在心裡恨恨地罵。
“不能喝就少喝點。”出來的時候被蘇堤一把扶住。
“沒事,我自己去坐會兒,那幫子人就交給你了。”荼蘼邊說邊走到角落坐下。
蘇堤看著她略帶孩子氣的臉,終還是無奈地走回人群。
荼蘼要了杯冰水,望向蘇堤。標準的上海男人,不動聲色的算計與圓滑,溫文爾雅,精於世故。
“這是個現實的世界誰中了天真的毒誰帶著靈魂跳起假麵的舞你看你看誰的寂寞漫天飛舞……”有聲音低低吟唱,那樣憂傷的曲子,那樣淡漠的嗓音。尹荼蘼不自覺地抬起頭。似乎是新來的駐唱歌手,低著頭,碎發淩亂地遮了眼。
“誰中了天真的毒誰帶著靈魂跳起假麵的舞你看你看誰的寂寞漫天飛舞……”唱到高潮,她跟著一遍一遍低吟。
突然的心疼,那樣顯而易見的安靜的憂傷,它刺疼了她。
她站起來,走到吧台要一杯“彼岸風景”直直端到歌手前。
“借我唱一首,這杯‘彼岸風景’請你。”拿酒換下了他手中的吉他。
他淡笑接過,至始至終,一言未發。起身的時候抬頭看了荼蘼一眼,那樣幽深如潭的眸子,竟有隱約的妖異。
“誰的心裡有一個洞
填滿了天寒地凍
誰提著燈籠
長途跋涉翻山越嶺
還是看見了空
誰始終守侯佇立風中
隻為自己傷痕累累的痛
怎麼就情願不懂
沒有人可以生死與共
心開始堅硬
是上帝的恩寵
NA NA NA……
我是執迷的飛蛾
為了撲火日夜歌頌
你給不起我蒼穹
就不要阻止我龐大的放縱
…… …… ……”
極儘蒼涼的曲調,似乎要唱儘人世流離。蘇堤一行人就那樣愣神看著台上抱著吉他的尹荼蘼。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臉,看不見表情,可是那樣彈唱著的她,盛滿了滄桑和疏離。他不知道今天的荼蘼是怎麼了,這樣的她突然就讓他覺得自己無法靠近。
尹荼蘼放下吉他走下去的時候,發現剛才的年輕男人坐在她鄰座,一張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這樣看著我,我會以為你是想要勾引我。”尹荼蘼在他對麵坐下,要了杯酒。
“你不是已經被我勾引了麼?”男人挑眉道,嘴角略帶輕佻地揚起。
這個男人全身都透著妖異,尹荼蘼再一次在心裡下了定論,可是不得不承認卻是對極了自己的口味。
“那請問勾引了我的這位先生對這條主動上鉤的魚是不是還滿意呢?”尹荼蘼邊說邊飛個媚眼過去。
“邊岸。”。
“什麼?”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答話。
“我說我叫邊岸,你可以叫我Hansey。”又抬頭笑道,“那麼你呢?”
“尹荼蘼。你愛怎麼叫怎麼叫好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