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見山的說，我是一名婢女，或者叫小丫鬟，平生最大的誌願就是成為侍從屆的權威，下人中的頂流，勢要在十八歲之前做到業界翹楚，傳說中一人之下十來人之上的，貼身大丫鬟。

為此我已經努力了十七年，從庭院灑掃到縫補漿洗再到內院奉茶，就在我馬上就要榮升裡屋侍奉的時候，我們老爺王大人卻被罷了官免了職，偌大的家業全成了公產，我這個每月三兩銀子的二等女使，一下子成了京城的待就業人員。

眼看著願望就要落空，我是唉聲歎氣萎靡不振，我那個一向不著調的老娘瞧在眼裡，決定要為她女兒的終生事業，助一把力。

“妞兒啊，娘給你找了個好差事！裴府的少爺得了官，要到平安縣去做知縣，正缺一個貼身的丫鬟。三進的大宅子，上上下下就你一個人，不管吃不管住不管接不管送，沒有賞錢薪水不定，哎呀錢少活多特彆鍛煉人。”

我娘大呼小叫的闖進來，樂的直拍大腿。

“裴府那管家可跟我說了啊，你去了絕對是貼身大丫鬟，到時候除了裴少爺，你說一，那絕對沒人敢說二。”

我傻了眼，手裡捧的那白麵大饅頭吧唧掉了地，從屋這頭滾到了屋那頭。

那裴少爺我是見過的，大名裴文，字晚生，上個月剛中的狀元，一襲紅袍打馬遊街，通身的書生意氣，該是前途無量。隻可惜他爹裴清廉是鼎鼎有名的青天大老爺，兩個袖子裡除了清風就是補丁。每月的俸祿發下來先要換成米麵供給窮人，餘下的才留作自己府上吃喝。堂堂朝廷三品要員，一年到頭吃糠咽菜，因為營養不良在朝上暈了三次，這才痛定思痛，每月留下十五個銅板，隔一天吃一碗爛肉麵。

就這麼一精神崇高不求名利的讀書人，那勢必嫉惡如仇，在朝廷裡是誰都敢參，誰都敢諫，我之前侍奉的王大人，就是被他告倒的。

裴清廉幫助過的窮苦人家，沒有一萬，也有幾千，裴清廉得罪過的官宦名流，超過幾千，直奔一萬。

裴大人是熬出了頭，在百姓和皇帝麵前都有臉麵，隻是可憐了裴文裴晚生，滿朝文武幾乎都被他爹得罪過，好好一個狀元，竟要被放到那窮鄉僻壤做知縣。

還有人在賭場裡開了局，裴晚生十年內能回來一賠一百三。我要真是去平安縣給裴少爺當丫鬟，這輩子客死他鄉豈不是板上釘釘？！

“嘿，怎麼了？高興傻了？哎呦放心吧我的乖兒，娘都給你定好了！”

我娘伸出五個手指頭在我眼前晃了晃，提溜著花裙子撿起了饅頭，坐在桌對麵給臟饅頭扒皮。

“娘啊，可著全京城，哪兒還有比裴府更窮的官宦？”我滿麵愁容，“你咋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咱不是說好了要開個水果攤兒的嗎？家裡那十兩銀子都給你拿去進貨了，怎麼樣，貨進來了嗎？”

我娘恨鐵不成鋼的白了我一眼，一指頭狠狠點上我腦門。

“還進什麼貨！我家妞兒要當貼身大丫鬟了，那當然是以你事業為重，我把其中五兩銀子給裴府管家了，讓他一定給你留著位置。”

這等苦差事還用得著花錢留位置？！這管家也是個狠人，在窮的叮當響的裴府，還能撈出油水來。

我急忙一把抓住老娘的手，“那剩下的五兩呢？”

隻見我老娘眼眉一挑，喜滋滋的從懷裡掏出一本書來。我心道不好，一把搶過來，封麵無字，掀開第一頁，上書：

論成為一名優秀的婢女攏共分幾步。

我眼前一黑，一頭栽在我老娘懷裡，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