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我這老娘氣的幾欲吐血,怎奈何身子骨過於好,咯了幾次都沒有咯出血來,掙紮猶豫了一整夜,實在不忍心那十兩銀子打了水漂,一咬牙一跺腳,去!
第二日,我踩上我娘連夜給我納的厚鞋底,哭哭啼啼的與我老娘在城門口告了彆,立下豪言壯語,一定帶著大丫鬟的體麵風風光光的回京。
於是我踏上了漫漫上工路。平安縣離京城不算很遠,但著實是偏,我坐了兩日牛車,又走了一夜水路,一日山路,這才堪堪在第三日天黑之前到了平安縣。到的時候,我這一身乾淨利落的藍色侍女裙,已經瞧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唉,怪我,沒出過遠門,缺了些趕路的經驗。
實在是累的不行了,顧不得打理自己,我衝到河邊猛灌幾口涼水,隨意抹了把臉,就直奔縣衙去了。
平安縣是小地方,縣衙很好找,順著最像樣最乾淨的那條路走到底,就是縣衙了。前麵是衙門,門口放了兩座蔫了吧唧垂頭喪氣的石獅子,一口木架子都朽掉了半個的鳴冤鼓,一扇斑駁的紅漆門,舊的不成樣子。
我渾身是灰,臉上流下的汗沾了一脖子,發如雞窩,麵如土色,累的腰杆都挺不起來,再看看這不像樣的衙門,觸景傷情,一下子有了幾分吟詩的衝動。
“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呃,二、二十……”
後頭是二十個什麼東西我給忘了,想了半天想不出,於是便丟開不想了,隻認真的吟著我那一句應景合情的詩。
看著破舊的衙門口,我搖頭歎息,“巴山楚水淒涼地啊,唉。”
走兩步,猛踹一腳院牆,青色的碎瓦片從牆頭掉下來,嘩啦啦碎了一地,我黯然神傷,“巴山楚水,唉,淒涼地啊。”
順著一直走到後院,看著眼前搖搖欲墜的一扇破門,我剛一伸手敲門,門應聲而倒。嚇了我一跳,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仍沉浸在我情淒意切的悲痛中。
“這可真是……巴山帶楚水,一片淒涼地啊。”
我不禁醉在這一句詩裡,隻覺得這幾個字妙之又妙,無端端道儘了我這一路的辛酸,感歎李太白真乃神人,竟隔了幾百年,與我這小丫鬟有了相同之感。
我正歎著,卻聽見旁邊一聲強壓著怒火的斷喝。
“你有完沒完!”
我踩著倒地的門板探頭望去,隻見一布衣男子站在院牆下,身後的泥地裡深一腳淺一腳跟著一串兒的腳印,此時他正捂著額頭盯著我,指縫裡還流出了一小股的鮮血,順著他好看的眉骨上流下來,更襯得麵白如玉,雙眸清亮。
隻是這好看的眸子裡盛滿了怒火,把他眼底的一汪清泉都煮成了一鍋熱油,陰沉沉惡狠狠的潑灑了我一身。
“牆是你踹的?”
我眼前發昏,艱難的抽了一口冷氣,整個人僵直在當場。
完蛋了,是、是小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