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被蟲咬了,好在來得早,如果來晚了,可能會發炎潰爛。”
醫生一邊開藥一邊說:“之前有個病人,被蟲咬了都不知道,拖了大半個月,裡麵的組織都爛掉了,隻能住院做手術,把裡麵的爛肉切掉,花了幾個月才好。”
他讚許地點了點頭:“發現問題不對,就應該儘早來醫院。”
薑寧驚訝:“什麼蟲,這麼毒?”
他仔細地看了又看膝蓋,才在那一片青紫中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紅點。
醫生搖頭:“這就不清楚了,要專門檢測才知道。”
薑寧心裡一陣後怕,又有些疑惑:“大城市裡怎麼會有這麼毒的蟲子?”
醫生於是問他有沒有養寵物,是不是去過什麼地方。
薑寧一一否認了。
醫生想了想:“那可能是你家飛進蟲子,你昨晚睡覺腿是不是露在外麵?”
薑寧點頭。
“剛好咬到磕碰到的地方也是巧了,這都是小概率事件,可能是貓貓狗狗出去玩帶上樓,跑進你家去的,回去記得殺蟲。”醫生開好了藥,“早晚各抹一次,要揉開,自己怕痛下不去手的話,可以找朋友幫忙。”
薑寧:……
他最怕痛了。
從診室出來,盛淩霄去拿藥,薑寧在附近的角落裡找了個長椅坐了下來,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哪怕他們速度快,也花了差不多四十分鐘了,之後他得好好答謝一下學長了。
“寧哥。”眼前的光線突然暗下來,“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薑寧歎了口氣,程運又來了。
年輕男人有著一雙微微下垂的狗狗眼,每次他用這樣的眼睛看著薑寧的時候,薑寧都會忍不住多關照他一些。
見薑寧態度疏離冷淡,青年的狗狗眼一下黯淡了許多,“寧哥,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薑寧不想和他多聊:“我現在都已經被封殺了,怪不怪又有什麼意義?”
“你不知道嗎?”程運愣了愣,“我昨天聽到小道消息說,針對你的封殺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薑寧有些意外,半信半疑,“宋澤這麼輕易就放過我了?”
“你被封殺以後,我一直想辦法幫你找關係,前天終於聯係上了他的助理,托他幫你說好話。”程運笑得有些得意,“沒想到真的管用!”
薑寧卻想到昨天被他掛斷的電話,那個助理一上來就道歉的態度,和程運的說法之間,總有種違和感。
不過他已經決定要離開那個圈子了,背後到底有什麼隱情,已經不重要了。
程運見他無動於衷,也不顧是在醫院的走廊上,竟懇切地握住他的手:“寧哥,我知道你還在怪我……但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薑寧冷漠抽出自己的手:“我之前就說清楚了。”
想到程運到底還是努力幫他,他歎了口氣,放緩了語氣:“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挺好的,不會再回去了,祝你以後工作順利吧。”
“你真的舍得下嗎?你就差一步,就可以去CHARM了!”程運皺起眉。
為什麼這些人都覺得他舍不得?
薑寧已經有些不耐煩:“我真的不想回去了,你走吧。”
程運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終於開始驚慌了:“是因為我嗎?我真的沒想背叛你,寧哥你信我!”
薑寧不懂這些人為什麼總是這麼喜歡自作多情,宋澤如此,程運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還能怎麼解釋,隻給了他一個冷漠而毫不在意的眼神。
程運的臉一下變得慘白:“寧哥,你彆這樣,我知道我錯了,我保證,真的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一定不會再拋下你。”
他已經徹底慌了,一把抓住薑寧的手,語無倫次地保證著,他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飛快地撲閃著,他其實是個長得挺俊秀英氣的男孩。
薑寧試圖掙開他,但程運好歹也是個成年男子,力氣很大,竟一時間甩不開。
“我一直都喜歡你,寧哥,從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你了,但是我不夠勇敢、不夠自信,不敢向你表白。”
薑寧甩開他的動作頓了頓。
“我知道你不喜歡圈裡人,我知道你比較慢熱,所以我一直都在等,但沒想到會這樣。”
程運聲音裡帶上了一點顫抖的哭腔,他似乎用儘了全部勇氣:“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不會三心二意。”
“寧哥,能不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薑寧眼底有些濕潤,他沉默地閉上眼。
程運比他小三歲,進師門時才剛大學畢業,薑寧剛開始覺得程運對他不過是一時衝動的荷爾蒙,過段時間就會消散。
但是沒有,程運一直喜歡他,他的喜歡那麼明顯,幾乎寫在臉上,想不看見都難。
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明明是一米八幾的男人,偏偏很擅長撒嬌,總是沒皮沒臉地黏著他。
他知道程運一直都喜歡他,一直默默地陪在他身邊。
他曾經想過,如果程運和他表白,他大概會答應。
大概是父母的原因,他對感情有著天然的不信任,最怕彆人突然的熱情,也恐懼突然的冷淡。
他對感情的期待,不是多麼轟轟烈烈,而是細水長流。
平淡固然有些無趣,但熱烈總會散去,人不能既要又要,如果不能兼得,那他選擇溫馨的陪伴,平平淡淡但能一直走到最後。
但沒想到,三年的感情最終還是敵不過現實利益。
盛淩霄站在不遠處的走廊轉角後,沉默地聽完了這場對話。
麵上是一貫的冷淡,依舊看不出什麼表情。
喉結上下滾了又滾,眼眸的最深處,卻藏著一點無人察覺的慌亂與恐懼。
偷聽彆人的隱私是不道德的,他無數次想要離開,但腿卻怎麼都邁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