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這樣,說了多少次也不聽,也不知道隨了誰……”紀萬寧還要絮叨,小黑卻咬著她的裙角往屋內走。
“哎哎哎乾嘛呀,知道我給你帶了好吃的,迫不及待了嗯?”
紀萬寧被拖拽著,踉踉蹌蹌進了屋。她手裡還提著一堆東西,走得頗為費勁。
“到屋了到屋了,能放開我了不?”紀萬寧把吃的用的置於桌上,而小黑還在奮力拽她,尾巴一搖一搖的。
它往日隻是有些饞嘴,卻也沒到黏糊勁兒巴著人不放的程度。
它背對的方向是內室。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喃了句,俯身輕順了順小黑的腦袋,在小黑鬆嘴後,疾步朝內屋走去。
已近黃昏,屋內該燃起燭火。
可推開門的一瞬,她分明瞧見了滿室的光亮,恍如白晝。
她眯了下眼,再睜開,屋內卻恢複了往常這個時間段該有的樣子。
視野之內一片昏暗,像是籠了層灰黑的紗。
眼花了麼。
她抬步,尋步拾取桌上的火折子,擰開蓋子吹了口氣,再引燃油燈。
火苗細微,勉強看清視線所及之處,“你醒的倒是挺早。”她漾開一抹平和的笑。
他一身鴉青勁裝,端坐在床沿,墨發由同色發帶束起,發尾順垂於肩側。聞言卻未啟唇,隻將她瞧著,帶著幾分探究與疏離。
得益於良好的夜視能力,他見來人站在半明半暗處,燭光映著纖纖素手,紫衣華容,顧盼間神采肆意,眸色透亮,若比之夜明珠也不為過。
腦海中滾過連番身形麵貌,確信自己從未見過此人。
隻聽她解釋道:“昨日我去山上采藥,在一處灌木叢旁發現了受傷的你,故將你帶回來醫治。”
見那人仍是直直地看著她,她繼續道:“見你傷口似是被猛獸抓傷,不過我見識短淺,看不出是何物,可還有印象?”
男子垂眸,長睫輕輕扇動,抬眼,掀起微波,他小幅度地點點頭,又緩緩搖搖頭。
明明是濯濯如泉中玉,清朗俊秀的相貌,她卻生生瞧出了幾分軟糯。
“待你想起時再告知我也可,我也好及時去跟常去山裡的鄰居說一聲。”她掩眉,倒了盞白水,走過去放置在他手邊。
“看起來你不像我們這邊的人,是從何處來的?”
他依舊靜靜地瞧著她,未置一詞。
“傷到嗓子了嗎?”紀萬寧發覺,上前一步,“我能瞧瞧嗎?”又補充了句,“我會一點醫術。”
門還開著,夜風躥了進來,火光躍動下,男子的神色有了點細微變化,抿直了唇。
在萬寧看來,是抗拒的表現。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罷。
“我買了幾塊糕,你餓的話先吃點墊墊肚子,我去做飯。”她倒退半步,就著油紙,將綠豆糕放在他身側,“嘗嘗看,味道還可以的。”
這回,燭光下的他,玉潤的麵容徜徉著柔和,唇角微微帶笑,示意自己清楚了。
紀萬寧走了幾步路,又回頭收回糕點,暗惱美色誤人,竟忘了醫學常識:“抱歉,你才剛醒,還不宜吃這些。”
晚飯是一大鍋粥,額,其實是米湯。
她水放多了。
她的手藝時好時壞,這麼多年過來了,反正成果如何都是自己承擔,也興許是醫學使她時刻保持著熱忱嚴謹,付出了大多精力,在其他方麵上就毫不在意。
不過今日新增了一位飯友,她頭一回覺得這鍋湯嚴重暴露了自己的廚藝,隻得暗暗在心裡天人交戰,是再去倒騰一番還是坦然就座。
正在她踟躕不決之時,這人極為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湯勺,舀了一大碗去。
“要不閉閉湯水?”
男子擺手顯示無礙,很捧場地就著清淡小菜連喝了兩大碗。
這無疑給萬寧增添了幾分自信,她倚著牆,猛灌一口。
阿噫,淡出鳥了。
思及昨日大娘做的美味雞湯,心道人與人的差距就是這麼明顯啊。
在他起身要去舀第三碗的時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奪走了他的碗,“少食多餐,少食多餐。”
男子攔住萬寧的去向,張了張嘴,想起自己發不出聲後,以指代筆,在桌上寫:這是何地?
“清河鎮青山村。”
他有一瞬間的迷茫,遠峰似的眉,蹙起綿延波瀾,卻還是朝她點點頭,不再問了。
沉寂片刻,紀萬寧才道:“你先去歇著罷,等下我再來看看你的傷,今日的藥還沒喝呢。”
那人指尖微動,寫下“多謝姑娘”幾個字。
可等她收拾完過來時,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讓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