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餘邵不能人道,卻依舊執著於魚水之歡之事。嘖,病得不輕。
借著燭光,“容尹”眼尖地瞧見餘邵的臉色驟然蒼白,下一瞬,餘邵緊緊捂住唇。
他顫著手,從懷裡拿出一件物什。隻是看不清具體是什麼。
似乎又一陣痛感來襲,這回餘邵舒舒坦坦地將血全噴在了手中。
燭火漸漸燃儘,隨後炸了點聲響,室內就隻餘一點昏黃的印記。
這偌大的府邸,主人的房間卻隻燃了一支長燭,這廂,最後一縷光也隱秘了身形。
旖旎的氣味悄然散失,逐漸被一股子屍腐味代替。
此時“容尹”還是紙人狀態,打了個嘔,也是無聲無息的。
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容尹”自然不是來救他的,此次行動,為的就是那賜給餘邵的珍寶。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剛剛揣在懷裡拿出來的,必然是傳聞中貴人贈與的玉佩。
他在以血養玉。
傳聞中,以血養玉,長久之後,可喚出玉神。又傳聞,當自己將死時銜著玉,隨著最後一口氣咽下,玉進入血管密布之中,待死血透漬,血絲直達玉心,形成血玉,待後人剖屍取出,血玉現世,機緣之下,興許會養成玉靈。
不知他是信了哪個。
餘邵仍坐在黑暗裡,像一尊雕塑,僵直著身子。
“容尹”自牆上翩躚而下,落地化為人形。
雙腳沾地的一刹,一絲精光倏地向“她”這處射來。
“何人在此?”
“容尹”抬手揮亮了燭光,言笑晏晏道:“我乃玉靈。念在你以血滋養我多日,現許諾,應你一個條件。”
餘邵閉上眼,麻木多時的身體終於有了筋脈活絡的感覺。
他睜開眼,眸中不再是一潭死水。他扯了個還算不僵硬的笑,道:“小民餘邵,等候玉靈多時。”
之後便講述了他的遭遇。當然是之前淒慘的那段。
“所以。”玉靈頓了下,“你是想讓我幫你懲治那些欺負你的人?”
玉靈眨了眨眼,顯出無害的樣子,“餘邵,我隻會幫你懲治一個人。誰才是你最厭惡的人呢?”
最厭惡的人。
餘邵低聲喃喃。
往事飛速地在腦海裡掠過,各色人物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現又消失。
最親近的家人,麵上帶笑,眼底卻是一抹陰毒,“餘邵你爹娘霸占了家產這麼多年,終於要還給我們了。”
“餘邵你就是個廢物!廢物還能拿什麼跟我們爭呢哈哈哈。”
最熟悉的敵人,被踩在腳下,麵目猙獰,“餘邵你究竟借著誰的氣運,怎會,怎會······”
愛慕的姑娘檀口一張一合,“餘邵,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好啊。”
“餘邵你是傻子嗎?這匹馬這麼瘋烈,你還跑過來護著我!”
“餘邵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想吃糖葫蘆啊。”
“餘邵你快走啊,要讓我爹知道了,就再也見不了你了!”
“餘邵你怎麼這麼好笑,我怎麼可能喜歡一個殘廢。”
“餘邵你看看你還能站起來嗎?”
······
“餘邵,你為什麼要關我?為什麼不殺了我,殺了我。”
為什麼不殺了我。
最後這句話,在耳邊晃晃蕩蕩,繞了一圈又一圈。
“誰才是我最厭惡的人呢?”餘邵又念了一遍。
“是誰呢?”玉靈拾步到他跟前,俯身,輕啟朱唇。
餘邵的眸子像是老化的部件,倉皇無力地動了一下,緩緩抬眸看向麵前的人。
片霎,麵上血色儘失。
“你,你·······”他死死盯著玉靈的麵容,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此時在他眼前站著的,正是那多日前抱柱而亡的,劉鶯遲。
是他多年來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你好狠的心呐,餘邵。”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就是這麼逼死我的嗎?”
“餘邵我好冷,我躺了好久,你怎麼都不來看我。”
······
“住口!”麵前人和記憶中的女子身形重疊變換,他耳邊一陣轟鳴,心臟如同被什麼毒蟲猛蜇了一口。
他神情恍惚道:“我不是故意要關你的,你不聽話,你乾嘛不聽話呢······你怎麼開始用那種眼神看我,彆這麼看著我,我不舒服,不要這麼看我······”他開始語無倫次。
“為什麼他們背棄我,連你也要遠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