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寧姑娘,稍安勿躁,你要相信他。”馬車內,無顏無奈地看著紀萬寧轉了一個又一個圈。
“這天都快亮了,怎麼還沒回來。”
就在方才,容尹猛然吐了口血,卻是依舊緊閉雙眼,脊背挺直地端坐在車廂內,任憑怎麼呼喊都不回應。
“以你我之力,等待便是最好的幫助。”小孩努力將雙腿盤起,繼續打坐。
墜兔收光,遠雞戒曉。
一聲巨響,是有人踹開了大門。
萬寧與無顏警醒地對視一眼。
一個喝的醉醺醺的大漢摔進門來。
“喝!我還能喝!誰不喝誰是雜種!”
容尹走前給他們設了個結界,是隱秘身形的結界,因此局外人隻能看見一輛空無一人的馬車。
“嘿呦,有貴客!”大漢雖然醉的昏天暗地,卻在看見馬車的一瞬眼神立刻清明起來,他東倒西歪地朝馬車靠近。
“讓大爺,瞧瞧,有沒有寶,貝。”口舌都在打結,步子朝向倒是邁地挺對。
在粗礪大手觸上門簾之際,萬寧與無顏不由開始閉氣,儘管在知道有結界,他們幾人不會被看見的情況下。
一聲顫巍的聲音打斷了大漢,“不是跟老婆子一刀兩斷嗎?還回來做什麼!”
是阿婆聞聲起來了。
她看見兒子又是一副酒氣衝天的樣子,還撞壞了家門,心口就一陣一陣地抽疼。
造孽啊!
“嘿呦,這不是,我的老娘麼!”大漢嘿嘿一笑,“娘啊,兒子回來,你咋地還板著,臉呢?”
“我告訴過你,既然出了這家門就彆認我這個娘!”阿婆拿拐杖杵地,發出“篤篤”的悶聲。
“娘啊,兒子這不是,賺錢了,趕緊來孝,敬你。”
阿婆一臉憤懣,這不成器的兒子又惹了什麼禍事回來,再這麼下去,他們連容身之所都沒了。
她的兒子自小乖巧,很少有讓她操心的時候,近些年來不知為何突然跟起了那餘家畜生,整日行勾當乾烏七八糟的事。
這一陣子強搶姑娘,街坊鄰居礙於餘家勢大,隻敢來她這裡撒氣。這院子的門是修了又壞,壞了又修,今兒個這麼一鬨,明兒就拿這當她的棺材板。
“滾出去!”阿婆的聲音不大,傳到大漢耳朵裡卻是像當麵給了個嘴巴子。
酒醒了。
他囁嚅著,說:“娘,你是我娘,我不來這裡去哪啊。”
“我不是你娘。”
“娘······”
見不孝兒子原地不動,阿婆憤憤地撿起地上的掃帚,狠狠朝大漢打去,“不孝子!還有臉回來,早晚被你氣死······”
大漢卻不再逃避,迎著那掃帚不吭聲。
阿婆打了幾下,氣喘籲籲道:“瞧你做的那些事!你讓我怎麼去地下見你爹。”
“娘······”
須臾,阿婆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息,聲音很輕很輕。
“滾。”
小院又恢複了平靜。馬車上的二人擠著腦袋就著車簾的縫隙看去,阿婆扔了手中的掃帚,背過身去。
大漢深深地看了阿婆一眼,輕聲說:“娘,兒子還了恩就回來。”然後扶著腦袋默然離開,臨走沒忘了把門板掩上。
聞其離去,阿婆緊攥衣襟的細指鬆了鬆,透了口氣,兩行清淚倏然下落。
片刻之後,進房去了。
亟待日出,起了一陣風,悶熱得人心慌。
“看什麼這麼起勁?”
身後有人捂唇輕咳。
萬寧和無顏俱是身軀一震,同時回過頭來向後看去。
靠著車壁的男人悠悠地看著他們,麵龐如無暇白玉,神情淺淡,眉宇間儘是鬆快之色。
“可算回來了,方才瞧你吐了口血,卻怎麼也探不出,快讓我看看。”紀萬寧忙上前替他診脈。
“不打緊,稍後內力運轉片刻即可。”容尹雖是這麼說著,拗不過她,隻好抬手將手腕搭在膝上。
“受了暗算?”無顏問道。
容尹點點頭,回道:“是碰上了位高人,能力遠遠高於我,幸得有言姑娘搭救。”
“我若是還有天眼,還能幫你看看究竟是何人所為。”無顏長歎一口氣,稚嫩的麵龐滿是愁容。
“還得勞煩你們守住我一會,待恢複一些再與你們說。”
“嗯,你安心歇息。”二人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