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話語在嘴上打了個轉兒,又咽了下去。
身處異世,最開始的排斥慢慢消化,變成了坦然接受。這中間的功勞非清河村人莫屬。雖然有生活上的不適應,有三觀的衝突,但最終他們的一顆熾熱無比的心還是溫暖了她。
容尹並沒有逼著她非要斷下個言論來,笑的溫和:“曾聽家中老人言,結界中出現的虛幻之物,現實中必然有所依照。”
“依照?”萬寧微微歪頭,“你的意思是青山鎮、清河村是真實存在的?”
“可以這麼說,但可能是過去,現在,或者未來。”
紀萬寧閉上雙目,感覺到太陽穴旁的神經在突突跳著,再睜開時,雙眸剪秋水,一片清明,隻聽她說的異常堅定,“我想去看看真實的人們,想了解他們的故事。”
“好,天南地北,我定陪你走遍。”
紀萬寧不解地蹙眉看他,“不必如此呀,你有你的首要任務,我有我的小小訴求,你若是搭一把手自然是再好不過,但是,一定要在不耽誤你正事的情況下。”
之後,她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容兄,不必總顧念他人,自己才是第一位。”
自出結界以來,一直是他在援手,自己反而拖累了他,若是沒有她,容兄應該早就和家人團聚了。
“為什麼這麼說?”容尹蹙眉,不過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眼神堅定,“萬寧無需憂思,我所走的每一步都經過考量,目前看來,慢慢尋跡才是最佳選擇。”
“我,一直都很想問你,容兄,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這些,畢竟沒有親身經曆過,不能妄加評論他人的生活。但是容兄,我們也算共患難過,實在忍不住了,來問一句,你有,真正想做的事情嗎?”她有些語無倫次,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在想找到弟弟,為家人親族報仇雪恨為目標之前。”
見容尹細細思索片刻,仍未言語,擔心自己說的話衝撞了他,便急切道:“你就當我是昏了頭罷,胡亂言語的。我們去找言姑娘他們。”
說罷萬寧拉著容尹的衣袖就要走,容尹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緩緩吐出兩個字,“沒有。”
紀萬寧被噎到說不出話來,“好吧,我收回之前的話,就當從未說過。”
容尹哂笑道:“何必拘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萬寧呐,世事無常,無奈接受是大多數人生活的常態。”
紀萬寧是擔心他活的不開心,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混雜了頭腦,到最後,過不好自己的生活。
他又道:“我答應你,等做完這兩件事,會為自己而活。”
他會報仇,會翻舊帳,會將傷害了他的人一個一個揪出來,為絕後患,這是當下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容尹很高興萬寧的小腦袋中藏進了這些心思,是關於他的。
多日來,他徘徊於門外,尋不到方向,踟躕不前,如今,主人的風鈴從濃霧中顯露出來,靜待叩響。
老天,終於眷顧他一次。
他目若朗星,長身玉立,堅毅而又溫柔。
萬寧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她跟這人相處得越久,越是心疼這位心性溫潤的郎君,實是不忍他因仇恨迷失了自己,雖然現在還未顯示出來,隻擔心後續的發展,故而憋不住問了。既然他言之鑿鑿,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在幾人繞著結界轉圈圈時,紙蝶帶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餘邵死了。
青天白日降雷,劈中了餘府中一棵百年老樹,火勢迅速蔓延,困住了餘府一乾人等。雖得街坊四鄰支援,但到底失了幾條人命。
這則訊息毫無意外是令人驚喜的,老天爺終於出手收了這個禍害,隻是此時的三人小組卻沉默不語。
“怪哉,怪哉,你們怎麼不開心呢?”言絮收斂了笑意。
“有蹊蹺。”萬寧蹙眉道。
“害,我不管這個,我隻知道海棠苑的姑娘們終於可以回家了。”
無顏顛顛地小跑過來,挨著容尹的褲腿,順勢一把坐在其靴上,說出的話確是老成持重:“還不是時候,興許是那和尚的陰謀詭計。”
“有道理,你長得雖小,腦袋瓜轉的還挺快。”
無顏炸了毛,“本家!不許互相嘲笑!”
言絮“嘖”了一聲,“說來說去就會說這句,我可不是你本家,我是後來成的妖。”
無顏白她一眼,蔫蔫地把臉靠著容尹的小腿。
軟軟和和的一團。
不出意外言絮被二人互瞪了一眼,言絮忙噤聲,原以為是團欺,沒想到是個團寵啊。
容尹收好紙蝶,“說正事,無顏說的不錯,我們現在要做的是靜觀其變,還請言姑娘勿將此訊息傳給這洞府的任何人。”
言絮搖搖頭,“晚了。”
“何出此言?”
言絮無奈地朝他後方努嘴,幾人順著視線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