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和容頌彙合,他一見到容尹身邊的你我二人,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離間我們呢。”容頌這廝,忒壞。
“好端端地,怎會呢。”
“且看罷。吾說與你聽,是想你留個心眼兒,彆被人騙了去。這容頌有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醫不好,自小纏綿病榻,他家裡人疼他,大多時候都是他要什麼,他們就給什麼。自從在修煉一事上嶄露天賦,比過了學習幾年的兄長後,他便更是無法無天。平日裡無論是上課還是下學,一直使喚容尹做這做那,使得容尹沒有機會好好學習體悟,修行就一落千丈。”
“可我從容兄那聽來的版本不是這樣啊。”
“他知道容頌是什麼樣的人,礙於血脈親情,他也隻得作罷,就當是孩童間的玩鬨,長大了懂事了就好了。他當人家是弟弟,人可不這麼認為。”他話語倏地一變,“你知道容家覆滅一事,為何獨這二人活了下來嗎?”
“不知。”
“容頌就算是個病秧子,命數不長,因為天賦異稟卻是實實在在作為容家繼承人培養的。那日容家遭受攻擊,首當其衝的是要保全繼承者,他們合力將容頌送了出去。而容尹命大,正好出去給容頌買吃食,逃過一劫,等到他回府,大妖們早已退去,隻剩些個小妖作祟。他從府中有一息尚存者那得知,他弟弟還活著,他得了囑托,這才踏上尋弟之途。”
“原是這樣。”紀萬寧想了想,“可為何一母同胞,容頌要如此對自己的親兄長呢?”
無顏比了個“你看你看又不知道了吧”的眼神,呷了一口茶,緩緩道來,“他們並非親兄弟。”
哈?
“容家主母自嫁入容家後,多年無所出,可因其蠻橫性子,容老爺不敢納人,彆人也不敢塞人過去。後來,夫妻二人商議一番後,決定在旁支中挑選一個剛出生的男孩作為獨子,撫養長大,繼承家業。這孩子,姓容,名尹。”
“這個孩子因有容家血脈,生來是降妖除魔的料子,就是資質忒平淡,忒普通了。好在方士發展情景每況愈下,不敢奢望後代能撐起一片天,隻希望能在這亂世得到護佑。”
“日子平凡地過也挺好,隻是那夫妻二人不知吃了什麼神藥,三年後,容頌出生了。”
“自此對容尹的寵愛全被其奪去,他也是在這時才知道自己並非容父容母的親生子,而自己的親生母親已於難產中死去,父親在外經商突遇災禍也已故去。之後他在容府,將自己比作風雨飄搖的蒲草,是寄人籬下之人,做事就更加勤懇,任勞任怨。”一個孩童,能很快接受這個事實,擺正自己的位置,實屬不易。
無顏看到紀萬寧沒動幾次筷子,碗裡的飯還是滿滿當當,便問道:“你吃不下嗎?”
紀萬寧聽得入神,回過頭來,見到滿桌狼藉,撫額道,“天啊,你是怎麼一邊說話一邊吃完所有食物的?”
無顏“嘿嘿”一笑,拍拍胸脯,打了個飽嗝兒,奶聲奶氣道:“我還在長身體嘛!”
紀萬寧:“······”比她年長幾十歲的妖昧著心說自己長!身!體!
還好她還有點乾糧。
“大難一遭,容頌會改頭換麵吧。”
無顏搖搖頭,“難說。”他老神在在地說,“本性難移。”
“團子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你不是隻能預測未來嗎?”
“容兄應該跟你提起過吧,青榮。”雖然他很不想提及這個名字,但是這一輩子是跟她牽扯不開的。
“嗯。”
“我觀未來,青榮看過往。”自他要和他們一路同行時,就暗暗聯絡了青榮,查探往事。
紀萬寧道了聲“難怪難怪”,起身要去收他的碗,無顏忽地想到平日容尹的教誨,自覺地把她手裡的碗筷都奪了過來,“我來我來,你歇著。”
紀萬寧拗不過他,隻得作罷。
無顏人小,但手腳還算麻利,他自告奮勇去了灶間刷碗。
開玩笑,同行守則第二條就是不能做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
他告訴萬寧姑娘這些事,是想為他倆助推一把,看容尹這個鋸嘴葫蘆,啥事都藏著掖著,徐徐圖之這一招得用到什麼時候才能見效。
待日後容尹顯露真麵目,就算萬寧姑娘接受不住,思及過往,應該可以為其性情的轉變找一個好的借口。
容兄啊,他隻能幫到這裡了。
希望看在幫了這麼大一個忙的份上,不要將他趕走。
紀萬寧走出門,坐在青石台階上,托著腮。
原來容兄這一路過得甚是辛苦啊。她能想象到一家三口和樂融融的畫麵裡,容尹突然出現時,三人臉上的慍怒。
可這與他有何乾係呢?又非他自願來此的。既然是把他當作自己的子女來看待的,為何後麵還要漠視呢。她不信容頌的作天作地裡沒有容父容母的默許。
容兄人這麼好,合該如珠似玉地捧著的。
這麼看來,容兄此去與容頌彙合,自然是想償還容家的養育恩德,可真是一個孝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