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我臥室的門被打開了。
媛幾走了進來,沒有敲門,沒帶侍女,站到我床前,手裡提著一個精致布袋,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抽了抽鼻子,倔強地望著南窗,不言語。
我和采桑上一秒還有說有笑,這會兒突然被她的闖入嚇了一跳。
她怎麼了?想乾嘛?
“采桑,你先出去。”我對采桑說。采桑把子漁送的禮物放回了蘿筐,遲疑了一下,便退出了房間。
采桑剛走,媛幾轉身一下子拉過我床上的籮筐,看了一眼,又氣哄哄地推開了。
“哼!”
我瞪著她,大概明白了她的來意,但不去招惹她,她正在氣頭上。她若是想把她夫君的東西全數收回去,我是沒意見的,隻不過我要抹下麵子,討回送給采桑的綠鬆石鏈子。
媛幾把手裡的抽繩繡花布袋打開,底朝天往我床上一倒,兩顆圓潤的白色卵石滑出,說:“這是王姨父從東夷的火山湖澤帶回來的。”
白色的卵石,比白玉粗糙,像大號的雨花石,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
“這可是火山神石,我好不容易從姨母處求來的。”她見我無動於衷,繼續說。
“神在哪裡?”我問她。
媛幾甩過來一個傲嬌眼神,拿起兩塊石頭,對著輕輕摩擦了幾下,火星瞬時迸發,繼續摩擦,居然生出了透明的火苗!隔著離子流,視物彎曲了。
“這是火石?”我意識到這是超級燧石,可供方便地生火。
“比火石高等,我說了,它叫火山神石!得到過火神的祝福,有火山的神秘力量。”媛幾見我有興趣,得意地解說。
“奧。”我不明白她為什麼向我顯擺自己的寶貝。
“知道我什麼攜此物來找你嗎?”
“為什麼?”
“我想請貞人灼你,為我占卜。”她湊近我的臉,神秘兮兮地說,“結果若是大吉,此物就送於你了。”
我確實想要那超級火石,若能讓她名正言順地給我,我很樂意提供幫助。“可以,成交。”我回。
我跳下床,擺出棋盤,遞給她一顆黑子,說:“請於棋盤任意方位置子。”
媛幾執黑,置於中心靠左的位置。
“王子妃欲占何事?”我舉白子問她。
半晌無聲,一會兒後,才聽見她用耳語對我說:“請占:我今晚想和子漁圓房,順利否?”
啥?這麼隱私的事情都要問彆人?貞人果然是個神奇的職業,刺探八卦比狗仔隊還要高效,並且還是被迫的。
不過,我確實得到了一個信息:子漁還沒和媛幾圓房。這提高了子漁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他雖已結婚三年,但彼此都還小,他沒有求之過急,是個靠譜的好男人,相比之下,薑王妃倒相形見絀了。
我抬頭看著媛幾,她臉色緋紅,眼神不住地瞟著四周的門窗,似乎怕被人聽見。我笑笑,假裝在專業思考,不去八卦雇主的問題。
我連續拾取黑白棋子布局,自己和自己下了一盤圍棋。媛幾看我棋子走勢和五子棋完全不同,瞬感好奇。
“這是什麼走法?”她問。
“這不是什麼走法,我在和神靈交流。”我隨口胡諏,她也不便再打擾我。
我邊下棋邊思考,要給她一個怎樣的答複?她和子漁感情真摯,雖結婚三年,但她看上去像個少女,萬一有孕,會不會難生?
我遲遲拿不定主意。“你幾歲了?”我問她。
“十八。”她回。
“什麼?!”我吃驚,這丫頭居然十八了,比子漁還大兩歲!是保養得好還是生來顯小?看上去隻有十五、六,“當真十八?”
“當真!不信我告訴你我的生辰,你自己算。“她急著道。
我想起之前在這個屋子裡,她曾咄咄逼人問我乾支,我算不出來…我趕緊擺擺手說:“不用了,我信你。”
“那結果如何?”媛幾湊近我,眨著亮晶晶地眼睛問。
在古代,十八歲對於女孩來說,算是正常的婚育年齡,她和夫君圓房是遲早的事,我何不成人之美,送上祝福?順帶也能緩和與她的關係。
“結果:大吉。”我盯著棋盤,略加思索後,笑著回複她。
媛幾瞬間綻放笑容,看著我嗬嗬地笑出了聲,臉色卻更加緋紅了。她起身,把火山神石收進口袋,放在我的棋盤上,說:“歸你了,貞人灼。”
她幾乎是蹦蹦跳跳出去的。幾秒後,她在我的南窗探出腦袋,說:“明日,請貞人灼和我一起觀子漁學習射箭。
“還有,一起玩皮球。”她又加了一句,然後離開了我的窗下。
我坐在棋盤前,心想我隻是順著你的心意占卜,成不成還不知道呢?不要高興得太早。後來又想,她的真實意圖,並非占卜,而是打探我的態度。她可能覺得,我若是對子漁無意,定然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結果。
我搖頭笑笑,媛幾這丫頭真是個人精。
……
次日早餐媛幾沒下樓,侍女送飯上樓。
子漁一頓餐都沒怎麼跟我說話,隻是偶爾看到我傻笑幾下,不知道有什麼喜事。見他這麼沉浸,我也配合他傻笑了幾下。
我送子漁出門去上學,他囑咐我為他占卜祈禱,我說好。這是每日例行,他有了我的允諾,會覺得有神靈在護佑他,會安心參加學校的實訓,心態好了,受傷的概率就少了。
……
中午,周單和放學歸來的子漁一起入府,而後兩人直奔校場開訓。約莫三小時後,周單匆匆騎馬離開,他不在王子府吃飯。想必他是擠了時間來府教習的。能請到他來一對一私教,子漁麵子夠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