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單在我前麵健步如飛,我一路小跑才在馬廄那裡追到他。他看到我,又是詫異,又是驚喜,沒了有剛才的冷漠。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說話,對不起…”我稍稍平複了自己的喘息,對他說。
他突然伸出食指置於我的唇前,隔著空氣,阻止我繼續說下去,眉目呈現出溫柔的蘊意,說:
“為何,江女總在跟我說對不起?”
我怔住,因為他眼睛裡的憐憫與柔色,我覺得此刻自己是被林黛玉附體的,人見憂憐吧。
“江女沒錯,無需對我道歉。”他微笑。
而後他仿佛想到了什麼,臉色逐漸窘然,收回了手指,說:“該道歉的是我,我方才嚇到你了…”
“沒…”我客套,可實際就是有一點點被嚇到,我以為自己先氣到了他。
……
周單視線移向我後方的天空,眨了眨眼睛,突然問我:
“江女在王子府是否不喜?”
“怎麼會?沒有…”我否認。
“那來王子府以前,是否…?”他又問。我沉默了,來王子府以前?也是快樂的吧,除了那段失敗的感情經曆…
身心的痛有時會回到身體裡,會被某些事情勾回記憶,就像剛才看到子漁…但很快這種感覺就被劃走了,隻要我不想那些事……
“江女?”周單柔聲喚我。
“奧,來王子府以前,也是喜樂的…”我低頭,用越來越小的聲音,怕是自己聽了也不會相信。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我這個,他在關心我,我的心裡竟然有一絲甜,但又覺得這樣不對…
……
良久,沒有聽到他說話,我抬頭,發現他眼窩有些紅,是有蟲豸飛入眼睛了嗎?
“江女,若是有不開心之事,無論何事,敬請、務必,告於單知。”
他雙眸明靜如高原的湖泊,我不忍直視,腦子裡浮現出緞帶一般的水澤,黑頸鶴信步走過,優雅的長足涉過緞麵,蕩起細膩的漣漪…
我心裡亦起了漣漪…
“嗯。”
像締結了一個約定,一顆種子在心間發芽,想給它澆水施肥,小心嗬護,不管它的壽命多長…
若是一周,就嗬護一周,若是一月,就澆灌一月,若是一年,則陪伴一年…不在乎是否天長地久,隻要曾經擁有過;隻要種子活著,那份蜜甜就在。
最最重要的是:這是我一個人的事,與他無關!這麼想我便坦然了。
……
我送走周單,一個人往校場走去。
他臨走前在馬上問我:何時去周質子府做客?我說,大考以後。他說好。
……
路上迎到了子漁,他在路口大柳樹下等我,不見媛幾。
“你好點沒?”我問。
“我無事。”他回,笑得狡黠,我疑惑,難道剛才都是裝的?我頓覺氣惱,不行,我要再查驗一番。
我走到他身邊,想撥開他的交領,他卻長臂一揮,攔腰拉我入他的胸前。
“你做什麼?”我驚恐地瞪他,想掙脫,雙臂卻被牢牢禁錮,“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不許碰我。”我再三強調。
“你可不可以現在就答複我?”子漁垂下眉睫,鼻尖觸碰到我的額頭,唇齒亦已伸張,輕掠皮膚,癢癢的…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頭皮發麻…
“啊——”
子漁突然大叫一聲鬆開了我,退到三步之外,揉著嘴唇,吃驚地看向我,一臉不可置信!
“你,你果真是神人?”
我的額頭有點刺痛,剛才不知怎麼回事,我倆之間起了靜電,電到了他的嘴,他的痛感比我強烈。
感謝靜電替我解圍!我想笑不敢笑,想解釋又不便解釋,覺得過意不去,嚇著孩子了。
“我都說了,答複之前,你不能碰我。”我故作鎮定,一本正經地說。
“唔——好吧。”子漁試探著走到了我的身邊:“去用膳吧,媛幾已在大殿備好。”
“好。”我回。
一路上忍不住要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