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會認錯人?我親自追殺勾鐮五百裡,他的模樣早刻在了我腦子裡!”周單並未放鬆警惕,依舊瞄著楊虔。
“原來,你就是當年不依不撓追著我的西岐小公子啊!現在長這麼大了啊?”楊虔仰天一笑。
“你果真是勾鐮!”周單待他笑完,大斥。
真是冤家路窄!
楊虔一怔,冷臉呆立,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我更疑惑了,他承認自己是勾鐮了?那他還是楊虔嗎?難道他既是勾鐮也是楊虔?
“勾鐮死的時候,麵目全非,是你找來的替死鬼吧?我懷疑了十年,今日果然得到印證了。受死吧!勾鐮。”
周單拉滿弓,待發之際,楊虔突然把我拉來擋在他身前!周單猛一壓弓,把箭頭朝下,箭已射出,斜插在兩人之間的地上。
“啊!”但凡周單的反應慢一點點,那箭就會落在我身上!我狠狠瞅了一眼楊虔,這個人,還是會利用我,犧牲我,和現世一樣。
“我討厭冷兵器時代!”楊虔怨聲道,他抓我雙臂緊緊的,瞬間滲出了汗,他沒料到對方的恨意如此之大,殺伐這麼果斷,以後怕是見了持弓搭箭的人都要繞著走。
“你放開她!”周單失了先前的冷靜,對楊虔大吼。
“西岐小公子,你不能殺我。”楊虔冷言道,“不信你可以問問羋綺,哦對了,她現在的名字,叫江灼。”
周單喘著粗氣,茫然地看向我。
“楊虔,我不是羋綺。”我十分肯定地糾正他,他給自己套用勾鐮的身份,是真是假我尚且懷疑,可彆再給我添亂。
“那不重要!”楊虔說,那小聲的嗬斥裡,已有令人窒息的不耐煩,“你快告訴他,不能殺我!”
“他不會聽我的,你劫持我、威脅他,沒有用。”我說。
“他會聽你的!”他又氣急。
楊虔之於我,是一個惡魔,我並不打算替他說情,他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我看向身邊的懸崖,欲尋機掙脫束縛,跳崖或許會有逃生的機會。周單看出了我的心思,神情再度堅毅,像伺機的狩獵者一般,神不知鬼不覺地搭上一枝新箭。
“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嗎?你現在救我,我告訴你回去的方法。”楊虔在我耳邊慫恿。
回去?來這裡這麼久了,再次聽到這個充滿魔力的詞,我的心動搖了,我真的很想回去,但我不相信楊虔!可他是怎麼來的?是否真有回去的方法?我得賭一把。
所以他不能死。
“你現在不能殺他。”我對周單說。
“看到沒有?她聽我的。”楊虔添油加醋地附和我,外加不失時機地嘲諷他。
周單繃緊的神情泄氣了,茫然,不解,還有快要溢出眼眶的失望。他緩緩收弓,卸箭,退出山頂…直到消失不見。
……
“他走了,你安全了。告訴我回去的方法吧。”我對楊虔說。
“來。”楊虔溫和地在我耳邊說,卻有一股莫名的肅殺,我不禁毛骨悚然。
“麵向大湖。”他說。
他推著我,朝著懸崖,一點一點走。
“深呼吸。”他說。自己率先做了一個示範。
“你要做什麼?”
“告訴你回去的方法呀?”
直到半個腳跟已伸出懸崖邊緣,我才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可我的反抗已經力不從心了。他用溫和而詭異的語氣,對我說完最後一句話,然後輕輕地從後麵推了我…
我看見圓月升高了,不是此處的圓月,是另一處。
那裡的山比這高,崖比這陡,水比這裡湍急,月也比這裡圓…一個女子或說女孩,素肌瑩骨,白衣似雪,飄渺婀娜。然而她在下墜,因為,我通過她的雙眼看到了她看到的,上升。
我看見了滾滾的車流,如浮光掠影,從我身邊颼颼劃過,往天上開。
潮濕黑暗的壓迫感朝我襲來,我看見了眼前的現實:黑幽深藍的湖麵,離我越來越近…我把自己想象成離弦的箭,穿梭的魚,一頭紮進水下…
灼!
入水之前,似乎聽到了呼喚,是另一處的女孩?是現世界的自己?是幻覺?還是真有其人?我不知道。
下沉,下沉…
全部的力氣要用來屏息,很久,很久…
眼皮突然感覺到了光亮,我努力睜開,看見石壁間有東西在發光。
那光,會不會是回到現世的通道?楊虔說的難道是真的?我要去看個究竟。
突然,一股浩瀚的力量朝我遊來,一雙強有力的手,抓住我的手,往另一個方向遊,一刻不停。
夜晚的湖水黑漆漆的,那唯一的光源離我越來越遠,我竟然有些沮喪,對那死死抓著我不放的手又拍又打。
這冒死的行為讓我忘記了屏息,一瞬間大量湖水灌進了我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