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辰嗎,我在做夢?還是什麼新型的惡作劇?
沈茳一時間不能接受現實。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變成石俑呢?而且據自己從車上蘇醒到現在也才不到一個小時吧,一個年輕小夥子怎麼就像過了大半輩子似的,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沈茳滿腔的疑惑和不解。
先前被撞過的頭又開始一陣一陣的疼,也不知是不是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得過大,沈茳隻覺得這痛從腫包蔓延出來,麻木了半張臉,又襲卷進了腦子裡,把所有的思緒攪成了漿糊。她嘗試支撐起酸軟成麵條的身體,腳卻不受控地踩到了一塊硬物的邊角。
這時候的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天邊,黑暗水墨般從四麵八方浸染開來,饒是再不信鬼神的沈茳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開始心中發怵。
手機的手電筒派上了用場,不算太亮的燈光至少能給人一點心理上的慰藉,沈茳將手電筒探照到地麵上,障礙物露出了真容。
這是塊兩個成人巴掌大小的石板,厚度適中,俯身看去好像有些許刻畫的痕跡。沈茳拿手擦去石板上的浮塵,石板上字跡潦草,仔細辨認可以看出來是簡體中文。
上麵的話語充斥著絕望的哀嚎:“我回不去了……瘋了,都是瘋子……我用儘了所有的方法,沒辦法,救不了的……所有人都會死……我想回家,救救我……悖論,哈哈哈哈哈,都是悖論……”
沈茳不知道這是不是何辰留下的遺書,一種巨大的恐懼感席卷了全身,好像有人在她耳邊癲狂的笑著,寒意一汩汩從地底湧現,直接陰冷進了骨子裡,老樹虯枝在這一刻仿佛活了起來,它們的黑影如巨人般的鬼怪,桀桀笑著要把人捉住,連同靈魂一起被撕碎。
沈茳手忙腳亂爬起來,跌跌撞撞,慌不擇路往車子的方向跑,她不敢回頭,生怕身後有東西在緊跟著她,垂涎地注視著她。
車有那麼遠嗎,沈茳喘著粗氣想。濃霧在周圍聚攏,手電筒的光隨著動作搖晃著,卻照不清遠處的路。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沈茳大聲說著,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她的聲音傳出去很遠,“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正道的光灑在大地上,牛鬼蛇神統統退散!”
反觀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曆,沈茳的信仰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如此虔誠,如此純粹。
幸運的是在被濃霧黑暗徹底吞噬前,沈茳趕到了車子停靠的地方,不幸的是她發現車子拋錨了。
“嘟”“嘟”
“該死!”
汽車的熄火罷工宣告她逃離此地的願望徹底失敗,沈茳煩躁的將車鑰匙丟到一邊。車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車內隻有微弱的手機燈光照亮這小小的空間。
月黑風高夜,荒無人煙地。沈茳蜷縮成一團,將身體隱藏在後座椅裡,裹緊薄毛毯蒙著頭,她不敢睡,也不敢往車外望,大滴大滴的淚滑落,她連哭泣都不敢發出聲音,隻能單手捂住嘴巴,輕微地顫抖著,這一天的遭遇足以擊垮一個涉世未深的姑娘。
看著電量僅剩百分之二十的手機,沈茳打開備忘錄,一字一句敲下遺言:爸媽,原諒女兒的不孝,不知道還能不能給你們養老送終了。我想活下去,可何辰的遭遇時刻提醒著我,這是一個不能用科學解釋的世界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步入他的後塵,也許明天,也許下一秒,我會徹底死去成為一具詭異的石俑,我的死亡悄無聲息,我的存在消失無跡,某一天外麵會有人發現我們嗎,我既希望又恐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手機的電量緩慢流失著,沈茳在這一夜腦補出無數恐怖片,想象出了自己的各種死法,可能忽然有人敲響車窗抬頭一看是死去的熟人,可能有厲鬼獰笑著將他拖出車外,可能有山村老屍蹦蹦跳跳出來咬人脖子,說不準有精怪唱歌誘惑自己。
懷揣著無邊的恐懼,沈茳繃著神經,硬生生抗了一夜,早上八點的鬨鐘驚醒了早已意識模糊的她,手機在儘職儘責響完鈴聲後徹底關機。
沈茳小幅度地活動了下僵硬麻木的身體,她試探性掀開薄毯一角,做足了心理建設,眯著眼往外看去,車外陽光明媚,草木清新,一片欣欣向榮的祥和之景。
看來是暫時安然無恙的度過了一夜,沈茳稍微放鬆了一下心神。肚子在此時咕嚕嚕地發出抗議的聲音,哪怕胃裡再沒有食欲,為了身體機能的正常運轉,就算是硬塞也要吃下去東西,能活著誰也不想放棄。
她吃了點背包裡的壓縮餅乾,填飽肚子後給自己做了份規劃。第一步先看看何辰準備的衛星電話能不能用,如果能發送求救信息得到救援最好,如果不能就準備好東西順著車轍尋找來路,儘量在白天趕路去到有人煙的地方,當然如果車子能順利啟動有個代步工具最好。
白天和陽光總能給人無限的勇氣,沈茳信心滿滿地翻騰出衛星電話,“不應該啊,怎麼沒反應呢?”計劃一宣告失敗,不知道是不是所在地形的特殊原因,衛星電話始終沒有反應。
沈茳又試圖重啟汽車,可惜車子貌似在昨天暴雨趕路後拋錨了,憑她自身毫無理論毫無實踐的維修能力,開車這條路也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