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色還早,沈茳簡單收拾了些食物、飲用水、藥品以及保暖衣物,她現在隻有第三條可走了。當時山體滑坡時急於逃命,他們往高處走拐進了一條山野土路,車轍印哪怕經過雨水的衝刷應該還留著痕跡。
沈茳沿著那條土路小心翼翼地走著,一小時,兩小時,頭頂的太陽由東到中,曬得空氣都燥熱起來。
她抿了口水,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汗,不得不說有點佩服那些喜歡遠足健步走和戶外探險的人,這項活動真是又枯燥又耗費體力。
想到戶外探險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何辰,沈茳總避免想到他,她不想深思何辰遭遇了什麼事情,可越想東想西何辰的影子就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如果知道會有今天,何辰還會選擇來探險嗎?肯定不會,正常人誰這麼作死。
不停的行走讓沈茳整個人都顯得渾渾噩噩,人歸根到底都是群體動物,哪怕再吐槽周圍人的吵鬨,一旦脫離了社會,長時間的靜謐環境會讓人產生一種世界隻剩下自己的孤獨感。
她想找人聊天,隨便聊什麼都行,嘮家常,吐槽不做人的上司,繁雜的工作,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平時煩躁的內容如今望不可及,如果真能遇見個人,沈茳估計自己當場能激動地哭出來。
大約中午十二點,土路兩旁的樹林裡傳出若有若無的流水聲,沈茳心中咯噔了一聲,遇見溪流不代表是件好事,她不可避免地想到那片遺跡的河流,希望隻是河流的下遊罷了。
道路彎彎繞繞,當遠遠看見那古樸厚重的巨石柱拱門時,沈茳徹底崩潰了。
“我還真是天真啊,怎麼會覺得自己能在這麼詭異的地方逃出去呢。”她自嘲道。鬼神道場,凡人不可入,可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沈茳一屁股坐到地上,哪怕下一刻何辰活過來笑著跟她打招呼她也不驚訝了,“究竟是哪路大仙啊,求求了,要殺我要吃我快點吧,反正也活不下去了,愛咋咋地吧。”
野花很香,草木很綠,淺溪淙淙流著,山鳥不緊不慢飛過樹頂劃出一道風的痕跡,氛圍很祥和,襯得正坐在地上擺爛的沈茳活像一個自言自語的傻憨憨。
這一會兒,沈茳也想明白了,未知才最可怕,克服恐懼的唯一方法就是直麵它,成功了探明真相,失敗了也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彆。
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輕車熟路走進了桃園遺跡,好友何辰的石俑像保持著昨天一模一樣的姿勢,沈茳沉默地拜了三拜,“阿辰啊,你在天之靈可要保佑我啊。我要是幸運的活著以後就給你收屍,要是倒黴的話,姐妹我就去地下陪你,也不算孤單。”
話畢,沈茳第一次認真地觀察這片遺址。桃源遺跡不大,那些破爛的房屋就跟舊時的農舍一樣,星羅棋布,擺列整齊,枯藤老樹環繞其間,滿是時光侵蝕的痕跡。
群屋擁簇著一幢保存相對完好的石樓,石樓巍峨高聳,樓前砌著長長的階梯,有半人高的石台分布在兩側,看樣子不像是生活居所。
沈茳試探性往那裡走去,直覺告訴她那裡應該有什麼值得探索的東西。跨過攔路的障礙物,走在長長的石階上,沈茳發現周圍其實不止有何辰一座俑像,還有不少的石人俑淹沒在長滿密葉的藤蔓中。
中午的烈陽灼燒的同時給予人無限的勇氣,台階的儘頭是半個臥室大的平台,有一米高的四足青銅方鼎矗立中間,銅鼎後是先前看見的石樓,近觀樓高三丈有餘,雕欄畫棟,精致而不失莊重。
沈茳以為殿內會供奉著神像,這或許能探明當地古人的神明信仰,沒想到可容納百人的正殿大廳裡,不見其他,唯有數不清的擠擠攘攘的石人俑,它們衣著複古,姿勢各異。
一張張臉形貌不同,表情或麻木、或絕望、或猙獰、或憤慨,有的在跪地祈禱神明垂憐,有的表情猙獰舉起斧頭好像要跟人誓死一搏,有的半挎著竹籃翻找著食物,有的仰天長嘯似是抱怨命運不公,還有的呆愣怔然思緒已經不知道飄往何方……
這些石人俑栩栩如生,它們好像是在驚慌失措的逃跑過程中生命忽然被定格在某一刻,然後整個人化成了石頭,在這樣不知名的偏僻密林裡,被遺忘了千百年。
說實話沈茳現在心中並沒有那麼怕,許是已經將生死度之身外,經曆了足夠多的恐怖穀效應的刺激,她現在隻有滿心的疑惑。
逃命可以理解,可能經曆了驟然而至的天災抑或是人禍,可什麼力量能把人變成石頭呢?
沈茳沒有進入殿內,也不想打擾石俑的安寧,主要也怕這些石俑們集體上演詐屍場景。身旁的青銅鼎看久了會讓人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上麵銘刻的奇蟲異獸好像活了過來,不知名的字符隱約閃爍著金光。
沈茳沒注意到的是,她身後聚攏起一圈圈黑色的霧,無聲無息形成一個漆黑深邃的漩渦,下一刻驟然迸發的吸力直接將沈茳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