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口氣平淡,但仍是叫皇暗吃了一驚,右手不自覺地抓緊衣襟,後背隱有冷汗生出。
“夢姑娘……”他立即改口,看向夢思卿,眼神中滿是歉意。
月思卿抿緊紅唇,瞟向夜玄孤清的背影,說道:“他不過是尊稱我罷了,你也介意?”
她心裡鈍鈍得有些難受項。
這夜,似乎涼了幾度;這風,似乎寒了幾分。
夜玄沒有作聲。
但皇暗卻不敢耽擱,憶起夜玄剛才讓他說的話,衝月思卿沉聲說道:“月牙麵具,隻有參與了我教並得到正式認可,才能佩戴。
他的回答也在月思卿的意料之中瘙。
猶豫片刻,皇暗又接著說道:“如果發現非本門之人戴了月牙麵具,必要捉回教盤問。若是之前未經過教主或長老同意,皆就地誅殺!”
月思卿嘴角微微一勾。
這話說得妙,未經過教主或長老同意的要被殺。那就是說,夜玄將人皮麵具收回去了,便是不同意,那她若再要戴,便是要被就地誅殺了?
死死握著雙拳,月思卿狠狠盯住夜玄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一胸鬱卒微散。
她轉過身,看著地上的許孟和月躍,彎下腰,便想要將他們搬到馬車上去。
至於星月教的人,她不想理會了。
嗬,自己窺見了他們的秘密,大不了,就讓他們殺了自己好了!
她可不信夜玄會殺掉自己。再不濟,她也是他的學生吧!
身後,男人低沉的嗓音夾雜著風聲傳來:“走!”
輕盈有序的腳步聲響起,無數人在遠離。
月思卿沒有回頭看,她將月躍抱回到馬車內,再去扶許孟。許孟比較重,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許孟拖到馬車上。
停下來喘了口氣,她才扭頭朝四周看去。
依稀可見街道儘頭一排黑衣背影,周圍撤得一乾二淨。
他們離開時,倒是低調得很呢!
月思卿嘴角的笑意極儘諷刺,心內卻有些泛酸,低頭去看許孟,伸手去掐他的人中。
隔了會兒,許孟總算被她折騰醒了。
“許導師。”月思卿將其他事拋在腦後,眸含焦急地叫了一聲。
“思卿。”許孟抬頭看見馬車頂部,似乎想起什麼,驚得坐起,抓住她的肩問,“怎麼了?你有沒有事?”
“沒事。”月思卿趕緊寬慰他的心。
許孟臉上還有一抹駭然:“剛才我被一股空間封鎖住了,後腦挨了一下就沒有知覺了。可是就算是藍靈強者,也不可能沒有聲息地封鎖住我身邊的空間!”
月思卿卻明白,那當然不是藍靈強者,那是紫靈強者。
卡列國幾乎沒有存在過的強者!
她不想說太多,便推說自己也暈了過去,而後救醒車夫,這時,月躍也醒了。
他睜開眼睛,臉色泛著病態的蒼白,但細細看去,他的五官其實生得極為標致,但卻因為憔悴的麵色和瘦尖的下巴而折去幾分相貌。
沒有出聲,他緊皺眉頭,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雖然很狼狽,但卻不見一絲慌張和畏懼,鎮定自若,眼神平靜,卻有些灰敗,沒有太多生氣。
“你救了我?”他看向許孟,說話的聲音很是沙啞,卻掩不住三十多歲男人聲音的磁性。
見著這昔日名聲大震的少年而今模樣,許孟有些怔愣。
月思卿見許孟沒有說話,悄悄退了出去,頂替了車夫的位置,執起長鞭,望著那並未閉上的大門,一鞭揮下,清脆的聲音在夜中響起:“駕!”
馬車衝著月府內奔馳進去。
她不知道星月教的人在這裡乾什麼,但她確定,他們已經走了,這裡不會再有危險了。
許孟也撩開簾子,嘴裡問道:“你住在哪?我們送你過去。”
月躍抬眼一看周圍,臉色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叫道:“不要,出去!”
“沒事。”月思卿背對著他,回了兩個字。
她知道他在緊張什麼。
這麼晚他會去皇宮,定是要通風報信吧!星月教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他的離去呢?隻不過如夜玄那麼自負,不會攔而已。
說話間,馬車已經進了內院。
月躍望著月思卿的後背,似乎捉摸不透她那句“沒事”說的是什麼。
“人已經走了。”月思卿又淡淡補了一句。
身後靜寂了良久,一聲輕歎響起。
依照月躍的指點,月思卿成功地將馬車駛進一座小院。
院子雖小,裝點得倒也精致,她下了馬車,徑直過去打開主房的門,後麵許孟和車夫兩人將月躍抬進來。
找到照明石,撤了黑布,屋內頓時亮堂起來。
月思卿環顧四周,房內擺設頗有些沉舊,但倒不缺什麼。隻是因為厚重的簾子散在窗前,使得屋內並不透風,淡淡的黴味飄蕩著,有些荒涼落敗的意味。
她走過去,將簾子打了起來,打開窗戶,一陣夜風吹來草葉的清香,也令人心神一涼。
許孟和車夫已經將月躍放到靠牆的床榻上。
月思卿緩步走過來,正與床上的視線撞到了一起。
男人虛弱地躺在那裡,在見到月思卿的臉時,卻突然筆直地坐起,失聲驚呼:“阿夢!”
月思卿邁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
“阿夢……”月躍喃喃叫著,那瘦削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淚水,摸索著便要拖著動彈不了的雙腿下床。
“彆亂動,讓我給你接骨!”許孟沉聲攔住他。
月思卿這時才開口說道:“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阿夢。”
月躍的雙眼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臉,此時顫抖著唇道:“是了,阿夢她沒有這麼小。你……叫什麼名字?”
“先把腿接好。”月思卿沒有回答他,而是走向許孟。
凡是學武的,難免沒有個傷筋動骨,中藥療傷都是必備之技,月思卿對於接骨也極拿手。很快,她便和許孟兩人幫著將月躍的腿骨接好了。
“這些天彆亂動,好生將養著。思卿,你替我收拾下殘藥。”許孟囑咐道。
他是二品煉藥師,好人做到底,給月躍用的也都是上好的靈藥。
“好。”月思卿起身便去整理小幾上的瓶瓶罐罐。
驀然,一道巨大的勁力將她的手臂抓住,月躍顫聲問道:“思卿,你叫思卿?”
月思卿一呆,失手便打翻了一個小玉瓶,裡麵的藥膏流了出來。
“你和我女兒一般大,你到底是誰?”月躍已經控製不住情緒了,臉色也因激動暈成酡紅,五官顯出了幾分俊美。
想來,他沒病之前,應該也是個美男子。
月思卿漸漸回過神來,大力抽出了自己的手臂,退了幾步,說道:“月前輩,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你隻要管好你自己的女兒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