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躍冷笑一聲,說道:“父親這是不打算瞞兒子了嗎?我洗耳恭聽真相。”
月無霸冷哼一聲,坐回到座位上,望了望下方跪著的月躍,又看向月剛,接收到月剛眼中的信息後,他的眼色深沉下去,說道:“你的一生都被那個女人毀了,你還在惦念著她?”
月躍嘴角的笑意極為苦澀,說道:“如果父親不設這個局,兒子又怎會變成這樣?”
“你的意思還是怪我?”月無霸的聲音驀然上揚。
“兒子不敢!”月躍立即搖頭,低沉沙啞的聲線緩緩傳開,“父親對我一片真心,這些年,我深深知道,如果不是父親您的關懷,我隻怕早就去了。”
見他這麼說,月無霸的麵色才微微一鬆,眸內閃過無奈。
思量片刻,他說道:“躍兒,旁的事我都能答應你,但你若想接那對母女回來,我是萬萬不肯的!”
“父親,我求您了!”月躍眼角含淚,砰砰砰便磕下頭去。
月無霸卻恁地狠心,一甩長袍再次站起,冷聲道:“那對廢物母女再進月家,我們月家還有什麼臉在帝都生存!而且,你也不顧二皇子的臉麵了嗎?剛才他在這,我不好說,現在你想,他跟那小廢物有婚約,若是傳出去了,又要鬨得滿城風雨!我們月家現在是強弩之末,經受不住最後一擊了!”
聽著他口口聲聲的“廢物”,月躍的心寒了下去,抬起頭,冷聲說道:“父親,你彆忘了,你兒子現在也是廢物。”
“你!”月無霸氣得一口血湧上喉口,操起桌上的茶盞便朝他砸去。
“啪”的一聲,正中他的額頭,鮮血頓時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
月剛有如嚇傻了,趕緊拿絲帕去給他擦,勸道:“大哥,你就彆提這事了,父親是不會同意的。”
而月無霸,已經走出大廳了。
雖說這件事掩蓋得很好,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月家長子的一對廢物妻女出現的事情傳遍了整個帝都。
當年,因夢娘沒有一絲靈力,她的出現、生子直到“死亡”知道的人不多。
所以這些不知情的外人隻知月躍在外頭還有一對廢物妻女。
廢物兩字總歸不好聽,尤其是這一家三口都攤上這個詞,瞬間便成了整個帝都的笑柄。
月家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似乎受到排擠,現在已經淪到四大家族之末去了,本身就不景氣,再添一笑柄,名聲更是直線而下。
現下帝都人見麵說得最多的就是:“你可聽說了月家三廢物?”
當月思卿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正和呂濤在學院教學樓後的人工湖畔坐著喝茶。
她雙眼微眯,緊緊捏著手中杯盞。
廢物麼?她倒是無所謂,可夢娘怎生受得了?
“太過分了!”呂濤怒極,咬牙切齒地喝道。
“看來將母親移到帝都是我的不對。”月思卿彎唇一笑,笑容沒有一絲歡愉,反倒透著絲絲冷意。
“這也不能怪你,以往這些流言不會傳得這麼凶狠,何況月家好歹還是四大家族之一,就算現在大不如前了,也絕計沒人敢這麼傳。”呂濤搖搖頭,半是開慰半是分析道。
“是有黑手麼?隻可能是從月家傳出去的,可也不惜自家名聲嗎?”月思卿隨意道。
“那也未必。你彆忘了,月家大房還有個女兒月木子,月家族長很中意她。”呂濤薄唇微勾,沉聲說道。
那握在杯上的手驟然加緊。
是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月躍受辱,月木子在月家的威信也會一落千丈……有人這麼算計嗎?
嗬,那這個家,她還真要回去!
誰踩她一尺,她就還他一丈!
定然不能教那些暗中的人如此得意!大房不是沒人,還有她——月思卿!
剛想畢,呂濤突然壓低聲音道:“噓,老大,你看誰來了?”
兩人正坐在枝葉掩映間的小幾旁,聞聲抬頭,目光穿過疏疏密密的枝葉,她看到一襲白衫的月木子失魂落魄地走到湖岸旁。許是情緒太過激烈,並沒有發現枝葉後的兩人。
呂濤和月思卿沒再說話,湖旁再沒有其他人了,周圍安靜下來。
月木子忽然蹲下身,拿手輕撥著湖麵,怎麼看都是一副落魄的樣子……
月思卿淡淡看著,她知這段時間嚼月家舌根的不少,可是,卻沒有人引到月木子身上。
畢竟,她目前正受月家族長盛寵,也沒人敢說她幾句是非。
何況,月木子又沒有廢物母親,至於她母親是誰,外人不知,但肯定不會是廢物。
所以,看到月木子如此模樣,月思卿心中不由冷笑。
比起自己來,她有什麼好委屈的!
這時,又有腳步聲響起,幾道身影朝這邊走來。
側頭一看,月思卿的瞳孔微微一縮。
來的不是彆人,走在前頭的暗紅長衫的俊美男子正是夜玄。
他來這裡做什麼?
月思卿感到些許不安,卻依舊定了神看。
皇暗低沉的聲音響起:“主子,果然在這裡。”
夜玄的眼光微微在四周一瞟,向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月思卿的呼吸本能地一緊,捂住嘴,生怕發出聲音。
呂濤則穩健地坐在石凳上,沒有動。
他們都知,自己二人的存在絕對瞞不過他們,隻不過,他們未必知道坐在這裡的是誰而已。學院裡每天學生人來人往,湖畔不可能沒有人,想來也沒人關心到底是誰坐在這。
夜玄隻瞟一眼便收了回去,也沒有上前,負起雙手,清冷磁性的嗓音如那一汪湖水,涼幽幽,清淩淩,好聽極了:“你留這麼一張紙條什麼意思?”
他說著,將一個紙團扔在地上。
月思卿緊緊握起雙手,眼中滿是冷意。
她說這夜玄是戀童癖吧,果然是,而且還如此快的轉性。
和她曖|昧過了,現在就找上月木子了嗎?
可為什麼,她又感到心中澀澀的疼?
她不喜歡他的眼光看著彆的女孩子,那種感覺,她極不喜歡。
月木子後背一動,站了起來,回過身時,臉色蒼白,剪水的瞳中蓄滿淚水。
她抬手擦了一下,腳步一動,卻是直接撲進了夜玄懷裡,聲音哽咽道:“我隻是心裡難受……”
夜玄並沒有推開她,眉頭微皺。
他沒作聲,身後的幾人也沒有作聲。
月思卿使勁咬了咬唇,嗬,她今天是不是腦子抽風了,居然和呂濤到這湖邊小憩!
該死的夜玄!
“你會照顧我是不是?”月木子在他懷裡輕聲問。
夜玄背對著葉叢,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隻聽到他輕輕一聲“嗯”,說道:“本打算這幾天去月家。”
這對狗男女!
夜玄,這挨千刀的!
月思卿不禁在心中罵道。
惡狠狠的罵著,可是為什麼,心還會那麼痛?她握著杯子的手緊緊勒著,緊得快要將杯子給震斷。
她不得不這樣用力,因為那隻手會控製不住地顫抖。
夜玄,夜玄,你的那些話,那些行為都算什麼?
對她如此,對月木子亦如此?你當真是有戀童癖嗎?
不,她不信!她怎麼也不信!
她告訴過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去理會他,可是,有什麼東西超出了她的控製……好,夜玄,你既然不仁,那就彆怪我不義了!
眼看著手中的杯盞可憐無辜地要被她的大力給震碎掉,一隻手輕輕覆了過來,冰涼的溫度直浸心腑。
月思卿一愣,抬頭看到的是呂濤淡淡的眼神。
似乎是關心,似是探究,又似是悲涼。
她的心猛然一顫,什麼東西緩緩回到腦海裡,那隻手也隨之鬆開。
低頭一笑,月思卿再看向呂濤的眼光已經恢複了清明,所有的情緒都被她掩藏得很好,可是,臉上還是止不住有幾分黯然。
不知何時,腳步聲遠去,那些人都走遠了。
“回吧。”她也站起了身,聲音有些慵懶,透著無力。
“思卿,你對夜導師……”呂濤喚了她的名字,語氣裡充滿了猶疑。
“莫要提他。”淡淡的話打斷他,月思卿率先走了出去。
陽光灑在湖畔,為那鬱鬱蔥蔥的植物灑上輕薄的光芒,拖長了的身影逐漸遠去。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湖岸恢複了它的沉寂,風輕輕吹過,蕩碎千麵琉璃,似乎,從未有人來過這裡。
隻是隔了會兒,有腳步聲輕輕響起,一隻手將那扔在地上的紙條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