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說，比大酒樓的還好吃。

大家都笑他，阿平是沒有去過大酒樓的，但是唐開泰和唐開元去過，尤其是唐開泰。家裡條件好的時候，他還會在休息的日子，和私塾裡的同學一起下館子。

當時也覺得酒樓的飯菜好吃，如今已經不太記得都是什麼味道了，隻覺得此刻桌上這幾個菜、這碗飯是世上最香的。

是那種隻有家裡才會有的飯菜的模樣。

剛才第一口白菜入口，他竟忍不住想流淚。

十月每個菜都吃了一口，然後忍不住自誇道，“天啊，我才發現，原來我做菜這麼好吃，好吃到想哭。”

說完自己笑了，大家也跟著笑，真的笑出淚來。

吃吃聊聊，說到黃嬸子的孩子，十月才知道，原來黃嬸子的孩子並不是生下來夭折的，而是直接被婆婆給溺死了，就因為是女孩。

“二黑子可難受了呢。他娘生孩子的時候，他不知道。他奶奶把他剛出生的妹妹給扔河裡了，他還去找了，但是沒找到。”阿平說。

“因為這個黃大叔他們才要去北地的吧？”十月內心一聲歎息，這是一個孝道大過天的時代，一個媳婦生了孩子，被婆婆給溺死了，卻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離開這樣的家是對的。

“嗯，黃大叔和黃家爺爺奶奶大吵了一架呢，他們還罵黃大叔，說他不懂事。說是女孩留著沒啥用，還費糧食。哎……黃大叔都被罵哭了。小豆子說，黃嬸子和黃大叔也吵架了，說是要分家，不然就不和黃大叔過日子了。”

阿平說這些的時候，沒有什麼情緒。他也不懂這爭吵裡麵，有一個小孩子悲慘的命運和一個母親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心裡創傷。

十月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要對阿平說什麼，他還太小了。

看著金金低頭吃飯，她夾了一筷子油渣放在金金飯碗裡。收回的時候，差點撞掉唐開泰正往金金飯碗裡放的雞蛋。

“今天金金辛苦了，一直幫我在廚房忙。”十月說。

金金看著大哥和十月，點點頭，眼睛紅了。嘴巴動了動，沒說什麼。

唐開泰說，“誰說女孩沒有用的？我們這些天找到地方住，又有好吃的，這些都是十月辛苦找來的。今天的晚飯，是十月和金金兩人做的，沒有她們都吃不上晚飯呢。有時候女子比男子更有用。”

阿平認真的點頭，“十月姐姐最有用了。

說完夾了一筷子雞蛋，放在十月的碗裡。“十月姐姐吵得雞蛋特彆好吃。”

他沒有想很多，隻知道十月來了之後，他就過上了“好日子”。

開元想了想，也夾了一塊雞蛋放在十月碗裡，沒說話。

於是大家開始了一輪給彼此夾菜的儀式，等看到每個人碗裡都滿滿的雞蛋和油渣，又都笑了起來。

吃過飯之後，金金趕忙去洗碗，十月想說不用。

唐開泰說讓她去吧。

今天的金金，需要做點什麼來證明女孩有用，自己有用。

作為一個現代人，十月是沒有那些“洗碗做飯是女人該做的事”這種想法的。但是這個時代裡卻不行，就算是她能做到，卻不敢輕易讓金金也有這樣的想法，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好運氣，不需要洗衣服做飯伺候公婆的。

但是，不能去過分糾正金金，但是可以讓唐開泰和唐開元做一些改變，什麼“君子遠庖廚”之類的想法，堅決不能有。

去北地的路上，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情況，要儘量做到，每個人都要有能自己生火做飯的技能。家務事要大家一起做的。

趁著天色還沒有全黑下來，十月想去挑一擔水來。

她還不太會用扁擔，但是不用也不行，那兩個木桶，裝滿水的時候，她一個都拎不動。現在挑水都隻能兩個半桶，不然扁擔一晃悠，水就蕩出來了。

十月和唐開泰說了一聲，拿著扁擔挑著兩個空水桶就出門了。

金金和阿平一人拿著一個盆跟了上去。

開元看了眼唐開泰，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十月他們走了好一段才發現開元也跟著他們一起過來了。

她放下扁擔，問他是不是要試試。

開元點點頭，試著把扁擔放在肩膀，結果站起來倆水桶就不平衡了，不是前麵的著地就是後麵的著地。

十月想拿過來自己擔，還被開元推開了。

於是他們看著開元擔著兩個空桶一路磕磕絆絆的走到水井那裡。

莫名有些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