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了聲,“你就這麼不相信他?那麼多直男都能拍耽改劇炒cp,《雙刃》就這麼點感情戲他接受不了當什麼演員?”
洛清嶼沒有說話,亦或是不知道如何反駁。
“不能解約,就算解約了我也不會幫你瞞著他。”
見事情沒談妥,洛清嶼起身剛想離開就被顧棲澤拉住:“哥,那你呢,演不演?”
“不演。”
兩人的手臂懸在空中保持不動,誰也不肯退步。
顧棲澤深深歎了一口氣:“你放心吧,這部電影不會在國內放映的,ta不會知道的。”
見洛清嶼不吱聲,他越想越氣:“我有時候覺得你挺能演的,把生活當成一場戲,每天給自己設定人設,絕對不會偏離正軌。”
“沒褪黑素入不了眠,你這樣真的不累?”
洛清嶼瞳孔微動,下意識地撇開臉。
顧棲澤嗤笑道:“我猜對了是吧,你還是沒有戒掉。”
場麵瞬間冷了一度。
“哥……”他突然有些哽咽,“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把自己活得像以前一樣那麼壓抑。”
“你就不能再貪心一點嗎?”
洛清嶼扯開他的手臂,語氣如常,甚至於嘴角還有一絲笑意:“你多想了,我過得挺好的。”
顧棲澤也沒有在意他無力的反駁,而是搖了搖頭戴上口罩,理了理衣擺揚長而去。
“你要演就演得真點,彆露出破綻被他看出來。還有就是——
記得微信通過一下,彆和小學生一樣還在搞拉黑這套。”
等到顧棲澤走遠,洛清嶼點開微信左下角的紅點,新的朋友那一欄顯示著他發來的驗證信息。
洛清嶼想起早晨洛煜的疑問以及顧棲澤臨走前的暗語。
他緩緩點開微信名修改頁麵,上麵寫著——嶼落。
落嶼
洛煜
他點擊更換微信名,手指觸碰刪除鍵毫不猶豫地將名字刪除。
.
分彆之後,顧棲澤罕見地夢到了兒時模糊的記憶。
《荒草》被寫下的時候,他才十八歲。
故事半真半假,記錄了他黑暗的兩年。
很多人隻知道他是個富二代,卻不知道他小時候失蹤誤入了一個噩夢般的孤兒院,一個用善意裝飾欺騙世人,用惡意腐蝕孩童心靈的地獄。
六歲那年噩夢開始,他失去了自己的名字,擁有了代號——四十一
他反抗,拚命呐喊:“我有名字!我不叫四十一!”
院長掐著他的胳膊,厲聲訓斥:“到了我這兒,你就叫四十一,從現在開始沒有顧棲澤這個名字,這個人已經死了!”
他被關禁閉餓了三天後被迫妥協承認了這個名字,但僅限於在惡魔麵前。
私底下他總是稱呼自己的真名,因為他相信總有一天他的父母會找到他,他不能忘記。
他還會問彆人的真名,用真名稱呼他們以示尊重,冰冷的編號他無法喊出口。
院長不讓他們上學,總教些沒用的東西,顧棲澤唱歌特彆難聽,總要被他掐。他很精明,專門挑些外人看不見的地方。
孤兒院的夥食很差,似乎是想把他們養瘦看著更可憐些。
偶爾夥食好點就是有表演的時候,因為有愛心人士,他總要裝得好些。
孤兒院裡值得留念的東西很少,苦難之中唯一的溫暖隻有一人——
十四
顧棲澤很喜歡這個哥哥,因為他在自己被關禁閉的第一天偷偷給他送過饅頭,他很愧疚十四後麵被院長發現挨了頓打。
十四不愛說話,總是習慣一個人坐在鐵門前望著外麵,或者是藏在某個角落讀著破舊泛黃的書,一看就是一整天。
顧棲澤總是搭話被拒絕,但他還是樂此不疲地蹲在他身邊說話。
“十四,你真名叫什麼?我想叫你真名,就像叫他們一樣。”
那一天,十四終於搭話了。
他說——
“我沒有真名。”
他沒有真名,隻有一個編號。
“我一出生就在這裡了,所以你還是喊我編號吧。”
“那不行,叫編號好生疏,我以後喊你哥哥唄。”
“隨你。”十四冷冷地說。
十四討厭的東西很多,比如說12月28日。
名義上的生日,實際上是他被拋棄在孤兒院門口的日子。
他從不過生日,也討厭彆人提起這天。
一到這一天他就習慣跑到雪地裡,一待就是一整夜。
後來八歲那年,他被父母找回,沒能說服父母領養十四。
十四沒有任何通訊設備,兩人的聯係就此斷開。
四十一的噩夢結束,而十四的噩夢仍舊未完待續。
顧棲澤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那幾年的事了,現在這段記憶愈發模糊,不知道為什麼又夢到了,可能是那天快到了吧。
二十歲那年他想當導演拍下《荒草》這個故事,海選了幾個月關於男主的演員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直到他遇見了男主的靈感來源——十四。
十四似乎沒有認出他來,也難怪。畢竟他小時候胖得厲害,和現在的模樣差彆很大,不像他多年共用同一張臉。
“哥,那你現在叫什麼?”
那天,他聽到他說——
“洛清嶼。”
他擺脫了編號,擁有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