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D地圖,為您導航。】
【檢測到您已偏離當前路線,正在為您重新規劃。】
【向右直行320米。】
季新枝拿著手機導航,疑惑地看向右邊的老城區居民樓,一下不知該往何處走,盯著手機原地轉了一圈,手機上的箭頭方位又指向了奇怪的地方。
猶豫時手機鈴聲響起來,季新皺眉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謝仲”。好一會兒,才按下接聽鍵。
“喂?”
電話裡傳來溫和的男聲,“枝枝,路上堵車了,我要晚一點過來,你可以在學校等我,到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季新枝看了一眼周圍,“不用,我已經離開學校了。”
對麵沒有再說話,季新枝試探地喂了一聲。
“我在”,聽起來沒有生氣,“那發定位給我,我過來接你,爺爺晚上想和你說說話。”
季新枝摸不準謝仲的脾氣,小聲應下掛斷了電話。
一個月前,他從醫院醒來,沒有任何記憶,直到一位護士發現並聯係了他的家人,在做完全身體檢後被送到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宅子裡。宅子的主人是一個長相和藹的老人,姓季,是他的爺爺。
雖然不認識,但在見到老人的第一眼,季新枝的眼眶就忍不住發熱,好似要發泄完所有的情緒,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了。
後來,他見到了謝仲,他名義上的哥哥,季老爺子收養的繼承人。
謝仲很忙,早出晚歸,他們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季新枝隻有在晚上快要睡覺的時候見到他。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調整好狀態回到大學,季新枝是都華大學大一的學生,因為住院休學落下的課程,不過隻要重新上課修滿學分就可以了。意外的是,都華大學坐落在首都,離季家所在的鳶市兩千多裡。
季家是做實業起家的,從上世紀起紮根鳶市幾十年,幾年前謝仲在請示季老爺子後,在首都大展拳,開了分公司,旗下的大型商場在寸土寸金的首都也是站在前列。
季新枝初來乍到,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他落下了一些課,在問過輔導員後,得知各科任老師已經開課了,打算去書城買一些相關的資料書。
書城在舊城區那邊,轉了幾趟車後季新枝徹底迷路了,他有些泄氣。
好像失憶以後,人也變笨了。
轉過好幾個拐角,抬頭才發現自己好像誤入了哪個高中周邊,周圍大部分都是穿著藍色校服的學生。
周圍的學生也很難不注意這個穿著白色T恤的男生,膚色雪白,細軟的頭發帶著卷,拿著手機的手露出粉粉的指尖,漂亮的桃花眼加上無措的表情,看起來像什麼誤入人群的小動物。
有人友好地上前詢問,“同學,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季新枝看著陌生的女孩,紅著臉點點頭,“請問你知道書城怎麼走嗎?”
女孩猜測季新枝是學校的新生,熱情地表示可以帶他去,季新枝連連搖頭,“這實在太麻煩你了,告訴我走哪條路就好了。”
再三推辭下,女孩無奈地往左邊指了指,“我們學校後麵有一條街,大概在離學校後麵一千米的地方,不過側邊有條小路,等一會你把導航打開,我指給你看,近一些可以直接到書城。”
得知位置後,季新枝鬆了口氣,謝過女孩並叮囑她,“早點回家哦,不然家裡人會擔心的。”
路上人來人往,也許是好心人的感染,季新枝沒有之前那麼不安,順著路走下去,路邊的景致卻越來越熟悉,不就是接電話前走的那段路嗎?
當時有些害怕,馬上就轉彎回去了。
“都到這裡來了,那就再看看吧”,季新枝小聲嘀咕,還是抓著手機往前走了一小段路。
前麵的路與其說是街道不如說是小巷,高高的樓房擋住光線,連溫度都比其他地方低,裸露在外麵的皮膚毛孔直豎,路上沒什麼人,看起來陰森森的。
季新枝看了眼手機,5點30分,“沒關係,走過這一段就好了”,他咬住下唇小聲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往裡走,他感覺後麵好像有很多人在說話,可又不敢轉頭。
三月的暮春,天色暗得早,路燈還沒亮,腳邊有稀稀疏疏的聲響。
季新枝停下腳步,接著直接轉身往來的方向跑。
他太怕黑了。
季新枝跑得很快,隻能聽到自己的喘息和淩亂的腳步聲,路並不平整,他感覺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腦袋一瞬間懵懵的,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摔在地上,手機不知道去了哪裡,手心火辣辣地疼,估摸破皮了,膝蓋處有粗糲的觸感,褲子也磨爛了。
身上的疼痛刺激著季新枝的神經,身體比他的腦子更加靈敏,眼淚不自覺地大滴從眼眶裡落下來。
“哭什麼?”有人啞著聲問他。
“呼......我......我沒想哭的,就......就是控製不住”,季新枝一邊哭一邊大聲辯駁。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但是現在,他非常害怕。
顧勳倚靠在牆邊,等著人慢慢哭完,這人聲音嗚嗚咽咽的,像是受傷的小貓在撒嬌,耳朵有點發麻。
顧勳本來是打算放學後去打工賺點生活費,路上卻遇到眼熟的哥哥,本想去打招呼,後來想著自己和哥哥也不過一麵之緣,自己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隻是悄悄跟上去看看他去哪裡。
沒想到路過小巷子時被人敲了悶棍,猝不及防被人一頓拳打腳踢,不過那些人也沒撈著好,一個個身上也掛了彩,和他有過節的就那幾個,顧勳到時候再找人一一算賬。不過被人敲了一棍,腦子一陣眩暈,手臂也被傷了,隻能坐著緩緩。
誰知哥哥著急忙慌地跑回來踩到他的腿,他還沒說疼,這人就先哭了起來,豆大的淚滴落在他的硬邦邦的小腿上,顧勳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燙到了,好像是自己不該坐在路邊擋著路了,隻得乾巴巴的詢問。
“唔......我眼鏡掉了”,季新枝慢慢平複下來,揉揉眼睛,鼻梁上空落落的,他的眼睛隻有200多度,但是散光很嚴重,太暗的環境下根本看不清,小巷的路燈沒開,模模糊糊間隻知道眼前有個人。
季新枝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踩到人家大腿才摔倒的,想到剛剛這人虛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道歉,“對不起,你有哪裡不舒服嗎?等一下我帶你去醫院?”
隻是周圍黑黢黢的,也沒有什麼人可以尋求幫助。
顧勳聽著和當年如出一撤的話語,輕輕勾起嘴角,哥哥這些年還真是,什麼也沒變啊。
顧勳的視力很好,清楚地看到季新枝的麵孔,也看清他如何湊近打量他的傷口,溫熱的氣息離得很近,低低地歎了口氣,“小哥哥,我手使不上力氣,你幫我拉開校服外套拉鏈,把手機拿出來。”
季新枝一動膝蓋就疼,但是這個地方除了他,隻有眼前這個傷員,咬咬唇忍著身體的疼痛挪到顧勳身邊,輕手輕腳地摸索,怕摸到他的傷處,小聲提醒他道,“如果疼一定要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