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回回折騰了一晚上,謝仲帶著季新枝回到家中時已經8點多鐘。
家在離大學城不遠的高檔小區,謝仲比季新枝早來首都,在得知弟弟打算報考首都的大學後,大筆一揮買下一戶大平層,斥巨資在一個星期內做好所有裝修,接下的時間就是通風散甲醛,等著主人的光臨。隻是世事無常,這個房子遲了半年才迎來它的主人。
門口的感應燈亮起,謝仲把季新枝抱到鞋櫃上,蹲下身拿出一雙嶄新的小貓拖鞋。
黑白相間的板鞋整齊地擺到門口,季新枝穿著白色短襪的腳趾忍不住蜷縮一下,小孩臉上有些紅,下意識道,“我都讀大學了,怎麼還穿這麼幼稚的拖鞋啊。”
說完又有些忐忑,明明在鳶市的時候,自己都不敢這樣和謝仲說話的。
謝仲聞言一愣,頓了頓,“是嗎?”
又狀似無意道,“枝枝長大了,不記得,嫌哥哥管得寬了。”
季新枝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道,“怎麼會?拖鞋隻在家裡穿穿。”
謝仲幫小孩穿好拖鞋,抱到客廳沙發上。
季新枝這才打量自己的新家,新家從門口到客廳餐廳通鋪原木地板,客廳墊上花色地毯,身下的米色布藝沙發軟軟的,木頭茶幾鋪上花邊桌布,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熟悉的裝飾。
是季新枝在鳶市的臥室風格。
膝蓋陡然一癢,謝仲正拿著粘好碘伏的棉簽小心地滴藥水,表情嚴肅得像是在研究重要方案。
季新枝粲然一笑,用兩根手指戳了戳的他的手臂,“好啦哥哥,我自己來心裡有數,你弄得我好癢,我現在餓了。”
季新枝自己都沒發現,當初在鳶市一個月都叫不出的“哥哥”自己喊得有多順耳。
謝仲啞然,同時也暗暗鬆了口氣。
他們之間,現在好歹不是季新枝單方麵的畏懼他了。
幸好提前叫小時工打掃了家裡,並準備了蔬菜水果和一些肉類,兩個晚上沒吃飯還能自己做,為了不讓油煙傳到客廳,廚房門是關著的。謝仲手上拿著麵條,心裡想著在公司時劉秘書推薦了好幾家特色飯店,下次可以帶枝枝去外麵吃。
他的手藝說不上特彆好,最拿得出手的是季新枝愛吃的雞蛋青菜麵,隻是好幾年沒有做過了,不知道枝枝吃不吃得習慣。
之前他們還住在老宅,做飯的陳姨退休前是五星級大廚,無字無女,退休後本打算安享晚年,是看在老管家的麵子上高薪聘請來的。
季新枝短短一個月就被陳姨的手藝折服了,晚上睡不著的時候,還會偷偷摸摸去冰箱裡找夜宵,直到有一天晚上被應酬到深夜的謝仲抓了個正著。
麵條端上桌的時候,季新枝已經乖乖做到餐桌邊上,小孩非常給麵子,小鼻子嗅到香氣問道,“是雞蛋青菜麵嗎?”
謝仲看著他泛紅的膝蓋,心疼道,“怎麼不叫我抱你過來,剛剛自己走過來不會疼嗎?”
季新枝小聲哼哼,“我已經成年啦,這點疼不算什麼。”
可是吃飯的時候犯了難,季新枝手心被水泥地摩傷,現在還麻麻的,隻有幾根手指可以用。
沒辦法,自認為長大的小朋友紅著臉被哥哥喂完了麵條,後來洗澡的時候死活不肯讓人幫忙,最後還是用紗布包好傷口,再裹著保鮮膜磕磕碰碰地自己洗澡,穿好浴衣鑽進臥室。
睡覺前季新枝迷迷糊糊地正要睡,但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直到謝仲端著牛奶敲響他的房門,“不是要和爺爺聊天嗎?”
謝仲這才想起自己把小孩騙到家裡的借口,毫不心虛地去書房拿筆記本和攝像頭,把設備放到書桌上。
“爺爺晚上好~”季新枝高興地揮揮手,爺爺對他很好,他到首都後還沒有和爺爺打過電話。
季老爺子個看著十分威嚴的老頭子,年輕的時候也是讓鳶市抖三抖的人物,但麵對自己唯一的血脈時,和其他普通的老人沒什麼不一樣,“晚上好,枝枝,在首都還適應嗎?”
“嗯,我挺好的,學校輔導員很照顧我,課還沒有開始上,哥哥也很好,晚上吃了雞蛋青菜麵。”季新枝捧著臉坐在桌邊。
“可是爺爺怎麼聽說枝枝受傷了?”
季新枝暗暗瞟了謝仲一眼,想看看是不是他向爺爺告狀,沒想到謝仲也在盯著他看,頓時紅著臉支支吾吾,因為摔跤什麼的受傷怎麼可以讓爺爺知道,“也沒有很嚴重啦,隻是擦破了一點皮,過兩天結痂就好了。”
季老爺子故作傷心,“枝枝長大了,遇到事情也不告訴爺爺。”
季新枝生怕爺爺再說些什麼,“好啦好啦,下次有什麼事情一定第一時間給爺爺打電話,不讓爺爺傷心。”
“好,乖枝枝,早點休息,小孩子保持好的睡眠才能長高。”
季新枝認真地和爺爺說了拜拜,爬進被窩時眼前出現一杯牛奶,謝仲挑眉看他,“睡前一杯奶,睡眠質量好。”
季新枝一想到他打小報告,就不想和他說話,拿起杯子噸噸噸喝了兩口,把自己卷進被子裡。
謝仲關好臥室燈和門,將手裡剩下的牛奶一飲而儘,隨後和季老爺子視頻彙報在這邊的工作情況。
首都雖然遠離鳶市,但是每一個大的決策都在季老爺子的監督之下。基本上每天晚上他都需要和季老爺子彙報工作。
結束的時候,鏡頭內的老人沒什麼情緒地看著他,“你要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枝枝。”
不待謝仲回答,那邊就切斷了通話。
他靠在皮質椅子上,怎麼會不知道呢?
當年要不是枝枝拉住他的手,他又怎麼會有機會陪在他身邊,怎麼會有今天呢?
十年前,謝仲還隻是謝家一個受儘欺負的透明人。
謝父年輕時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畢業躊躇滿誌想在所學專業上大展拳腳,往各個大公司投了不少簡曆,可他隻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小公司他看不上,大公司嫌沒經驗看不上他,結果就被耽擱。
鬱鬱不得誌時,他在酒吧被季家養女季晚看上了,謝父長得俊秀斯文,季晚漂亮溫柔,兩人一拍即合,半年後就結了婚。
謝父在妻子和嶽丈的幫助下事業漸漸有了起色,後來創辦了自己的公司,生活越變越好,夫妻感情也好。唯一遺憾的是,季晚的肚子始終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