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人來人往，鼻尖嗅到的都是消毒水的氣味。

顧勳半夢半醒間，窗外刺目的陽光照在他臉上。

昨天他受傷攤在地上，哥哥又救了他一次，本以為一輩子不會再相交的人再一次出現在他麵前，像是上天的饋贈。

哥哥有小鹿一樣清澈的桃花眼，皮膚嬌嫩，一點點擦傷都要疼得掉眼淚，黏黏糊糊地靠近他，像是脆弱的小玫瑰，需要精心地養育。

隻是，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哥哥好像不認識他了？而且看起來更加孱弱。

推開的門打斷了他的思緒，門口走進了一個裝著西裝的乾練女人，酒紅色的短發貼在耳側，手裡拎著果籃，來人開門見山，“你好，顧同學，我姓劉，你可以叫我劉秘書。”

顧勳沒說話，隻是沒有什麼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坐起身洗耳恭聽。

顧勳長得不錯，雙目有神，鼻子高挺，皮膚是健康的古銅色，留著短短的寸頭，因為受傷用白色紗布包了一圈。

劉秘書將果籃放到床頭，不動聲色地傳達老板的意思，“顧同學，為了感謝你對小少爺的幫助，醫藥費季氏這邊會全權負責，你這段時間可以在這裡好好養傷。”

“小少爺是被季家嬌慣長大的，容不得一絲磕磕碰碰，我們也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顧勳輕嗤，“既然你們這麼上心，哥哥為什麼還會受傷？”

劉秘書沒有在意男生突然的挑釁，這人幾年前她調查過，對小少爺沒什麼威脅，轉達完消息就離開了，她還有很多工作要完成。

病房霎時安靜下來，陽光透過窗戶鋪灑下來，白色的灰塵在光下翻滾。

顧勳沒在醫院待很久，醫生說他的傷隻是看著嚴重，沒有大問題，就拿藥出院離開了，這些傷對他來說，隻要不傷及根本，幾天就好了。

他先去批發市場買了一些零食，轉幾趟公交，公交車上的人上上下下，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站在後門的男生，無他，實在是他的形象太像一個不良高中生，身材高大，一米八五還要往上，頭和胳膊綁著厚厚的紗布，手裡拎著兩個不知道裝著什麼的黑袋子。

顧勳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下車沒多久卻被人叫住，“勳哥，等等我！”

這人是個小圓臉男生，頭發像是沒打理過的蓬鬆，一米八出頭，穿著洗得發白的條紋T恤和牛仔褲，手裡拎著兩床被包好的被子，是福利院的顧好。

顧好看見他，又驚又喜，“還真是你，你剛剛那架勢，我都不好意思和你打招呼，昨天去哪裡了啊？院長奶奶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

顧勳和顧好從小在青藤福利院長大，是院長奶奶親手撿到的小孩，因為是私人性質的，福利院小孩不多，有的被養父母收養，隻有他們兩個，一直在院長身邊。

顧好比顧勳小兩歲，腦子不太聰明，在自知念不上什麼好高中的後，自告奮勇留在院長奶奶身邊做些雜活，在福利院混口飯吃，是個嘴碎子，什麼都愛講，“今天本來是去學校找你，看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幸好及時回來了。”

“前兩天你沒回來，不知道哪家不負責任的父母扔了兩個小孩到門口，倉庫裡的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都沒有了，我剛好去市裡買點備用。”

“對了”，李好停頓了一下，看了顧勳一眼，“今天早上院長收到一筆捐款，說是為家裡小孩積福做公益。”

他看顧勳沒什麼表情，也不多問，轉到其他話題上。

青藤福利院主體是四合院式的三棟小樓，院門口有一棵大大的柳樹，顧勳和顧好拎著大包小包向院長報道。

院長頭發花白，正戴著老花鏡在看什麼，抬頭就看見了他們，她皺眉看著顧勳頭上的傷，“怎麼傷成這樣了？”

顧勳把東西放好，解釋道，“不嚴重，都是皮外傷，醫生說過每天換一次藥就好了。”

院長放下手中的事，歎了口氣，“小勳，你家人那邊——”

顧勳打斷她還沒說完的話，“我會去見他，但不是現在。”

院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長大了，要為自己做好打算。”

兩天的周末假期過得很快，季新枝的傷口已經結痂，上課資料也買了回來。

學校離家近，季新枝覺得自己可以一個人出門去學校，但是吃完早餐後，謝仲以他的膝蓋還疼為理由堅持要送他去學校。

季新枝無奈，疼不疼他自己本人還不知道嗎？

路上車開了多久，季新枝就觀察了多久路邊的地標，保證自己下次一個人也能走對。

兩三分鐘就到了校門口，季新枝拿起挎包，看到謝仲欲言又止的臉，連忙開口道，“下課準時回家，鑰匙放在包裡第二層的小口袋裡，哥哥再見。”

本來他是打算住校的，隻是在家裡剛剛提出這個想法，就被兩個家長一致反對，季老爺子更是大聲反駁，“住什麼宿舍！好幾個臭烘烘的男生一個屋，臭衣服臭襪子亂扔，彆害了枝枝。況且學校哪有阿姨做飯周到，不行！絕對不行！”

季新枝隻得閉嘴，默默咽下自己要說的話。

都華大學在大學城外圍，占地麵積大，還好有校內客車，季新枝不著急，周一隻在上午下午兩節大課，他打算提前熟悉一下學校。

季新枝的專業是心理學，屬於社科院，但大一專業課少，大部分是通識課。他看了一下課表，上午的通識課在教二，離圖書館很近，可以先去轉轉。學校的各項基礎設施都很完備，客車每十分鐘一趟，站牌提示可以坐1號公交。

沒等多久，橙色的客車緩緩開來，車上十分安靜，但是奇怪的是，季新枝發現客車上的學生都隱隱地打量他，但是並沒有惡意，他隻是覺得有些坐立不安。

另一邊的校園表白牆上異常熱鬨。

不知道車上的誰拍到了季新枝的側臉，圖上季新枝低著頭在手機上看些什麼，微卷的黑發在眼尾微翹，淡粉色的唇看起來嫩嫩的，像是含了桃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