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顏餘光看見正在眼淚汪汪的，撫上她的肩，把她撥到一邊，然後拔劍飛身而出：“等會再說。”

對比著他，鳳甦就態度就溫和多了，他站在一旁，眼看著覃顏一溜煙就出去了，拍了拍清樂的腦袋，輕聲道：“沒事。”

不就是養了個魔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天底下最大的魔還是他放的嘛，對比之下清樂做的這些在他眼裡堪稱小打小鬨。

但看剛才覃顏一臉鐵青的模樣，可能清樂一點殃要遭了。

清樂聞言轉過身，雙手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腰側，悶悶的說：“真的沒事嗎？”

鳳甦剛想推開，又想到這孩子剛被戳破壞事，恐怕正怕的緊呢，再者過不了多久，可能站在這裡的就是他了。

伸到一半的手就這樣放下了。

“沒.....唔！”鳳甦一把把他推開，以手捂住心口，咽了咽，一口氣沒咽下去，一抹鮮紅的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血越來越多逐漸涔透修長的五指。

嘀嗒，滴答。

鳳甦目光順著聲音望向地麵，地麵已經鮮紅一片。

“你....”他無力抬頭看下眼中布滿黑霧，正歪頭衝他咧嘴笑的清樂，輕歎了口氣，剛伸出手，清樂就乖巧的把腦袋，湊到他手底下，輕輕的用臉頰蹭著他，像隻奶貓兒一樣。

鳳甦的指尖在這時濕了一下，他動了動手指。最終隻是道：“沒事。”

也許這就是仙家所謂的因果，到了這一刻，他心裡什麼都空了，心慢慢沉寂，就好像一根羽毛，從天空飄到地麵一樣，可能一開始還是有點慌張，而後越來越靜，越來越順從這漂浮的寧靜。

突然，他想起一個神。

或許這樣也好，這樣覃顏就永遠也不知道真相，他可以永遠活在他的心裡，以故人的姿態，在特定的年歲時被人想起。

可是他不甘心，他還沒有報仇，他還沒有活夠，他才剛從那個鬼地方走出去。他做的這一切，難道不是為了活著這兩個字嗎？難不成還是為了報妖族之仇？不，這兩個字太遠了，他隻是一個小妖，隻是妖族手底下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妖，本來一切就錯了。他要活著！

“鳳甦！！！”覃顏一回大殿，就瞧見大殿中央躺了個滿身鮮血的鳳甦，清樂正緊緊抱著他。

覃顏一個掠步，飛到了鳳甦身旁，剛想鬆鬆清樂的手看看傷，清樂的手一被掰開又緊緊的抱住了。

這時覃顏才發現不對，回頭正看到清樂滿是黑霧的眼睛，她又黑又亮的眼睛此時蒙了一層黑霧，顯得朦朦朧朧的，像她每次要哭都模樣。

“清樂.....鬆手，不然他會死的。”覃顏靜靜的說，他的心在這一刻已經極靜了。他也不敢動用法術，魔族一向對仙術有極大的反應，萬一觸動了清樂，後果不堪設想。

清樂聽了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好一會，才鬆了一點，但還是很緊的摟著鳳甦，她聲音沙啞艱難的從牙中擠出兩個字：“我的.....”

覃顏趁著這時，取出腰間的天網，這是他為了抓凶手特地找人借的。他一把網住了清樂。

清樂瞬間不動了。

他把清樂挪開，清樂的手還在鳳甦的胸腔，枯瘦的五指如利爪，把鳳甦的胸口撕開一道碩大的縫。

正覃顏把清樂移開時，清樂手指微動，一小塊血肉勾在她的指上，被她帶了出來——那是鳳甦的心。

心被帶出體內，瞬間變得暗紅。

沒有用了。

鳳甦缺了一半的心，等醫官都救不了了，醫官可以救斷指殘臂，但他救不了以心為法源的妖族人啊。

鳳甦也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裡。

他隻是隻小麻雀啊。他不會涅槃啊，死就真的魂散天地了。

他會死，死在這裡，死在他親妹妹的手下，徹徹底底散在天地間，從此山水間，風月間，雲濤間，都是他，都無他。

他的親妹妹此時還歪著頭，眼中戾氣狂飛，尖銳的五指不斷抓撓著天網，口中不斷喃喃的道：“我的！我的！！我的！！！”

覃顏突然低下頭，吻住了鳳甦，功德源源不斷的往鳳甦身上渡著，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有一瞬。漫長的光陰歲月在這一刻被賦予真體，他的幾千年都在這一渡裡了。

可他不後悔，因為他真的栽了，栽在這隻小麻雀身上了。

就在覃顏渡完功德，隻能緊緊盯著他時，他的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覃顏這才鬆了口氣。心底從進殿那一刻懸起的心終於放下了。

隨之而來的是無數酸麻淌在心底，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鳳甦就要躺在他懷中消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