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金鵬最後還是被哈爾帕斯帶走了。
我這次沒再阻止,因為金鵬是我的備選任務目標,假設任務內容不變,我就不可能將他永遠拘束在我身邊。
一個沒有戰鬥經驗的夜叉在這個世道存活下來的概率有多低誰都清楚,更何況哈爾帕斯明白了金鵬對我的重要性,至少暫時她不會放任金鵬在戰場上死去——但也僅此而已了。
我隻能告訴金鵬,你要再堅強一點,再努力一點,隻有活下來才能擁有未來的一切。
年幼的金鵬伸起手,他摸了摸我的臉頰,對我說:“好的,夫人。”
他實在太過聰明,我從前總認為他會在我的耳濡目染之下開口喊聲“姐姐”或者“媽媽”,但或許是哈爾帕斯的占有欲讓他有了危機感,自保意識讓他脫口而出那句“夫人”。
我以為我會愧疚,但最後那絲愧疚也轉換成了自私,我最後親了親金鵬的額頭,送走了他。
哈爾帕斯靠不住了,金鵬也還不能依靠,在這莫大的異世裡,我能依靠的隻有我自己。我開始日日夜夜地修煉,我不再為哈爾帕斯的暴走焦慮,也不再為領地內的一切事務儘心儘力,最多就是去子民們中間走走,把哈爾帕斯給我的財寶不動聲色地塞給窮苦到過不下去的家庭,然後抱走他們無力撫養的孩子。
我得擁有自己的勢力,假設有一天我真的失去哈爾帕斯的時候,我希望孱弱的子民們願意站在我身後給我一份力量。
至於哈爾帕斯的將領——
我看了眼被她控製住弱點,或自願或被迫追隨的魔將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們在哈爾帕斯的手下心驚膽戰地過日子,對我哪裡有那麼多的感情?隻怕哪天哈爾帕斯一倒台,他們最先乾掉的就是我。
仙神魔怪本就與凡人的思想不同,他們不會覺得我無力阻止哈爾帕斯,隻會覺得我是個踩在他們血戰奮鬥奪回來的戰利品上活得滋潤無比的禍害。
噢,倒也不完全是,畢竟花成精後還是很漂亮的,或許我也會成為戰利品的一部分吧。
為了那不知何時會到來,亦不知會不會到來的未來,我對自己的訓練不再放鬆。好在,養在我院子裡的孩子都還算聽話,輕易不會給我惹麻煩,每天吃飽喝足就已經感激涕零,偶爾也會像以前的金鵬那樣摘幾朵甜甜花放在我的窗台當做禮物。
但有一天,孩子群裡最年長的少年忽然喊住了我。
“蒲仙子!”
將近成年,即將離開溫室的少年有些惶恐不安,身後跟著六神無主的弟弟妹妹們:“小九不見了,我、我們找了很久,但那邊是其他魔神的領地,我們不敢過去……”
後院裡的孩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我沒有精力給他們起名,就按年齡以數字來稱呼,小九是院子裡排行第九的女孩,正是精力旺盛活潑好動的年紀。
我迅速收起手中的劍,走過去詢問詳情:“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我一靠近,孩子們馬上就低下了頭,怯怯地一人一句地回答我的問題:
“院子裡沒有。”
“大哥哥帶我們走了好遠,已經離開魔神大人的領地了,我們害怕……”
“小九說,看到了很像蒲仙子的花。”
最後這一句瞬間炸的我頭皮發麻,千百年來我都不曾見過和我同一種類的花,雖然這不排除我確實不怎麼出門的緣故,但我真的一直以為我是獨特的。
可現在一個跑出哈爾帕斯領地的人類小孩說看到了很像我的花,這代表了什麼?
我焦急地喊著孩子們往前指路,等到了哈爾帕斯領地的邊緣後又勒令他們回去,第一次獨自一人走出了哈爾帕斯的庇護範圍。
我越走越急,最後直接奔跑了起來,朝著隸屬塵之魔神的領地跑去。
我萬萬沒有想到,哈爾帕斯居然會欺騙我。
10.
我順利地見到了小九,還有站在她身邊的塵之魔神。
塵之魔神笑容溫和,如同一個普通的漂亮的凡人少女一般嬌俏,朝我透出橄欖枝:“要和我聊聊嗎?夢之魔神的眷屬蒲仙子,或者,我應該叫你真正的名字——”
“清心。”
我連連後退,目光在塵之魔神的臉和她手中的花朵之間驚疑不定地來回移動,最後我選擇蹲下身朝小九張開手:“好孩子,快回我這裡來。”
小九毫不猶豫地投入了我的懷裡。
我抱著小九警惕地看著眼前的魔神,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位魔神少女反而對我露出了高興的笑容:“看來外麵的傳言還是有跡可循的,都說夢之魔神哈爾帕斯的眷屬是個不像精怪的怪人,但我覺得,你隻是更像人類而已。”
我愣住了,想說些什麼,可回頭看了看哈爾帕斯的領地後還是閉了嘴。
我低聲回道:“……我是哈爾帕斯的妻子,我不能背叛她。我…我很感謝您告訴了我所屬的種族,可我不能和您接觸,因為我們是敵人。”
我哀哀地望了她一眼,說:“原來我的家如此之近……可是太晚了,我已經回不去了。”
說罷,我將小九的臉藏進懷裡,表情卻在我踏進哈爾帕斯領地的那一刹重新變得冷漠。
塵之魔神和岩之魔神的領地可不是我的家,隻是那位岩神實力強大,以後有絕大的可能性成為塵世七執政之一,與其讓他們因為我是哈爾帕斯妻子的身份敵對我,不如留下一個可憐的身世,也為我和哈爾帕斯留條後路。
但所有的冷漠隻持續到我走進自己的院子。
我將小九放下,看著自己溫馨的住宅,忽然覺得恍若隔世。
我的住宅是哈爾帕斯親手為我搭建的。
在我們還不夠強大的時候,哈爾帕斯心疼我,說漂亮的花朵都有漂亮的花瓶,我也該有個漂亮的房子,於是她自己琢磨著為我搭建了第一個簡陋的屋子。
後來領地慢慢擴大,子民慢慢變多,有了更擅長這方麵的人類指導,哈爾帕斯也不斷為我的房子修改擴建,最終建成了如今這樣精致完善的模樣。
我對哈爾帕斯沒有感情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前世有些多年夫妻明明感情破裂也離不了婚,我和哈爾帕斯其實更像家人,每當她做了什麼我接受不了的事情的時候,我都會想著:算了吧,她以前對我很好,她從前為我付出了那麼多,何必走到這個地步呢?
可現實總在衝擊我對哈爾帕斯的感情。
哈爾帕斯待金鵬並不好,魔神愛人,但不愛仙靈精怪。哈爾帕斯嫉妒金鵬奪走了我的注意力,又憤恨他引起了我們之間的爭執,我每每看到金鵬,他都是渾身鮮血淋漓的樣子。
被我養的白白胖胖的小鳥滾入了泥裡,生著獸瞳的金色眼眸不再隻有懵懂,他的身體抽枝拔節,卻衣不蔽體,比起魔將,更像是被培養來隻為了戰鬥的死侍。
但至少有一點他是不變的,他還在乎我。
我不可抑製地湧上心疼,問他:“下這麼大的雪,你怎麼還穿這麼少,你一個人住,有沒有人給你飯吃?”
金鵬在雪地裡佇立,雙手合攏伸在空中,將聚成小小一堆的雪團伸到我麵前,說:“沒關係,我不冷。下雪天很好,雪隻要堆起來,就可以挖著吃了。”
雪團冰冷,可總比甜膩的“美夢”要好。
我頓時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哈爾帕斯連食物都沒有給你嗎!”
我的反應讓金鵬有些無錯,他鬆開雙手,雪堆重新落回地上,我甚至能看到他有些遺憾的表情。
遺憾什麼?遺憾雪落到了地上,就沒有乾淨的食物可以吃了嗎?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和我離開:“跟我走,哈爾帕斯不能這麼對你!你是被我親手養大的,我明明和她說過、說過你對我很重要!”
我講到最後,眼淚終於還是控製不住的湧出了眼眶。
金鵬被我的眼淚嚇了一跳,他手足無措地杵在原地,想要擁抱我,卻又在看見滿手凝固的血漬時停了手。
他隻能小聲地安慰我:“不要、不要哭……”
我被他青澀的安慰引得內心愈發苦澀,我直起身,捧住金鵬的臉直視他的雙眼:“哈爾帕斯變了,她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魔神了,可她是為了我才變成這樣,我沒有任何資格去責怪她。但至少你要答應我,永遠不要成為一個被利益和欲望驅使的人,好嗎?”
金鵬不懂人情世故,直覺告訴他這句話不是完全正確的,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糾正我。
他隻能迎著我的視線點點頭,答應我:“好,我聽您的。”
11.
故事的結尾來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哈爾帕斯成了遠近聞名的惡神,她的能力詭譎,尋常魔神魔將輕易不會對上她。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又一次在哈爾帕斯領地的邊緣碰到了上次見麵的塵之魔神。
塵之魔神出聲阻止了我逃跑的行為:“彆害怕,我不是來傷害你的。”
我看著她身後的夜叉,眉頭一蹙,將花枝化成的長劍擋在了身前:“我是哈爾帕斯的妻子,我知道她在外的名聲和形象,我沒有對抗魔神的能力,連你身邊的夜叉都打不過,我怎麼能相信你?”
塵之魔神微微一笑,阻止了她身後夜叉的開口,對我說道:“因為我們本該是家人。”
見我眉眼間有所觸動,塵之魔神繼續說道:“我應當還未說過我的名字,你叫我歸終便好。聽聞你不愛外出,自然也不知外界之事,恐怕你對外界的認知都來自於夢之魔神給你的情報吧。”
我握緊了長劍,適時地流露出幾分懷疑和無措:“……這話是什麼意思?”
塵之魔神朝我伸出手,緩緩道來一切:“如果我沒猜錯,夢之魔神從未告訴過你的身世。你的原身是清心,是岩之魔神領地專屬的花種,你本該生於高山,而非蹉跎於淤泥。”
灰發的少女魔神笑意溫和,明藍色的眼眸恍如天空般澄澈:“夢之魔神偷走了夜叉一族的幼崽金鵬,隻可惜那隻幼崽身有弱點受困於她,我們暫時沒有辦法解救。但你不同,夢之魔神信任你,疼愛你,她的枷鎖不會束縛在你身上,你隨時可以離開。”
“現在,你願意和我回家嗎?”
專門塑造的柔弱無助的假麵頓時在我臉上寸寸裂開,我仿佛天塌了一般,顫抖著詢問道:“金、金鵬是她偷來的幼崽?”
我激動地上前幾步,想要辯駁什麼:“哈爾帕斯明明告訴我說…她說,她說那是她在戰場上撿回來的……”
這句話說到這裡,我自己都開始遲疑了起來。
戰場上什麼都可能會有,唯獨孩子最為少見。在這個戰爭不斷的年代,孩子無疑是生命和血脈的延續,年長者可以死,青壯年可以死,但孩子是最寶貴的東西。
那哈爾帕斯是怎麼在戰場上撿到夜叉這種驍勇善戰的種族幼崽的?
驟然想明白這點的我一下子心灰意冷。她不告訴我身世的事情我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波動,畢竟這個世界無論哪裡都不是我的家,我頂多生氣哈爾帕斯對我有所隱瞞,但隻要想到這件事的背後原因或許隻是她害怕我離開而已,我也就更加無所謂了。
可金鵬是無辜的。
哪怕從各種方麵來想,即便沒有我的開口,夜叉的戰鬥能力也足以吸引哈爾帕斯去搶奪他們的後代,可現實已經發生了,金鵬的悲劇就是有我的緣故在裡頭。
我深吸了幾口氣平複情緒,再次抬頭的時候已是眼前一片清明。
我道:“我無所謂我的歸處,更不會協助你們傷害哈爾帕斯,但我想讓金鵬回家。告訴我該怎麼做吧,塵之魔神。”
塵之魔神憐愛地撫了撫我的發頂:“我說了,叫我歸終便好。無須擔心,孩子,我會幫助你們的。”
千百年來,唯有眼前的少女是成功化身人形的清心。夜叉們困於業障久矣,連理鎮心散終究是治根不治本,但如果有升仙成功的清心從中協助,夜叉們的處境一定會比之前更好。
所以,無論是夜叉幼崽金鵬,還是夢之魔神的眷屬蒲仙子,他們都必須從哈爾帕斯的手裡奪回。
12.
哈爾帕斯的落敗就像命中注定一般。
歸終一如她所說的那樣,不需要我做什麼,摩拉克斯一經出手,哈爾帕斯就立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死期。
我看著驚天動地的魔神戰爭,所有的緊迫和焦慮在最後一刻蕩然無存,我放空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魔將們死的死殘的殘,僅剩金鵬還苦苦支撐著,將將守在前線。
歸終遠遠地朝我比了個口型:“放心吧。”
緊接著,地麵開始動搖起來,我猛的感受到身上一緊,驚慌失措地回頭卻發現是被上次見到的夜叉給抓了起來。
哈爾帕斯原本還不甘心地對峙著,看到這一幕瞬間崩潰,怒吼著朝我身後的夜叉投來武器:“誰給你的膽子碰我的阿蒲!!!”
這一瞬間,哈爾帕斯與千年前的身形重合,在我第一次碰到敵襲的時候,哈爾帕斯也是這麼奮不顧身地朝我奔來,不許任何人欺負她的妻子。
往昔恍若隔世,我扯著發澀的喉嚨,下意識地呼喊她的名字:“不、哈爾帕斯,彆……!”
哈爾帕斯露出了心痛的表情,她艱難地躲避著抵擋不過的強敵,依舊堅持朝我奔來:“彆害怕,阿蒲。我會救你的,我會讓你活下來的!”
岩元素力在她話音剛落的瞬間刺穿了她的右腿。
鮮血噴湧而出,哈爾帕斯狼狽地摔在地上,她艱難地掙紮了幾下,隨即毫不猶豫地朝金鵬下令:“金鵬,離開前線,去保護阿蒲!”
金鵬迅速地朝我奔了過來。
抓住我的夜叉無意與同族相殺,更沒有打算傷害我的意思,金鵬幾個回合就將我擋在了身後。已經許久未曾展露過的非人特征再次於他身上顯現,帶著金色尾羽的青翅將我遮得嚴嚴實實,即便濃稠腥臭的血液成股地往下墜也不曾顫抖幾分。
沒有了金鵬在前線當擋箭牌,摩拉克斯的長槍終於舉了起來。
直到最後我才明白,我從來都不是什麼足夠自私冷酷的人,我從前是人類,現在也依舊有一顆人類的心。我有感情,我有私心,縱使哈爾帕斯對不起天下人,卻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我不想她死。
我竭儘全力地朝她跑去,想抓住她的手,想告訴她:“哈爾帕斯,彆害怕,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可我沒能抓住她的手,也沒能跟隨她一起死去,我被金鵬死死地從懸崖邊緣拖了回來。抱住我的手臂結實有力,哪怕我掐在臂上的指甲已經深入血肉,他也不曾鬆開我分毫。
我終於卸下全身力氣,眼淚跟著我的身體一顫一顫地滾落臉頰,落在金鵬的手背,燙得連被刀劍刺穿都不曾動搖的他瑟縮起了手心。
我向這位大陸上最年長的魔神提問:“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
年長的魔神在我麵前緩緩降下,用寬大的手心替我遮擋住刺目的陽光。他說:“世間萬物皆無既定對錯,你的痛苦隻是因為愛上了暴君。”
啊啊,暴君,多麼令人厭惡的詞。
可那是我的愛人,是我的家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曾傷害過我的哈爾帕斯,與我一起從無到有的哈爾帕斯。
係統的聲音提示完畢後,我終於脫力暈了過去。
13.
有關夢之魔神的故事有了個完美的結局。
被惡神統治的人類終於重見光明,他們遷徙到塵之魔神的領土上,跟隨了更加溫柔強大的君主。但歸離原的離民們願意接受難民,卻不願意接受我這個惡神的妻子,對我警惕萬分。
“她可是夢之魔神的妻子,她能是什麼好東西?她的吃穿住行哪樣不是靠夢之魔神侵略其他國家的人獲來的!”
“歸終大人,三思啊!”
我意料之內的接受著眾人的排斥,開始思考要不要隨便找個山頭紮根躲一陣子的時候,小九忽然衝出來抱住了我。
小小的女孩哭得稀裡嘩啦,扯著我的裙角不肯放手:“不許你們說蒲仙子!蒲仙子很好,沒有蒲仙子,我早就餓死了!”
有了小九開頭,曾經被我收養的孩子們也一個個站了出來,他們有的還是少年,有的已經白發蒼蒼,但無論歲月如何侵蝕他們的麵貌,都改變不了他們曾在我的庇護下長大的事實。
“當年大旱,領地裡的人死了大半,是蒲仙子從我爹娘手裡抱走了我,我才有水喝活了下來。”
“小時候我爹去山上捕獵,一直到第二天都沒能再回來,我娘養不了那麼多孩子,是蒲仙子給了我一口飯吃。”
“冬天的雪真的好冷啊,我快凍死的時候,是蒲仙子把我從雪地裡抱回來的。她用手捂著我的腳好久,邊哭邊說對不起,可她明明救了我,怎麼還跟我道歉呢……”
小九哭著朝我伸手,我俯身將她抱了起來,聽她摟著我的脖頸哭訴:“蒲仙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仙子,如果歸離原不要蒲仙子,那小九也不要待在這裡了,小九跟著蒲仙子走。”
我沉沉地歎息一聲,替她擦去淚水:“這怎麼可以呢?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塵之魔神是個寬容的神,答應我,以後好好在歸離原生活吧。”
我親昵地和我最小的孩子做最後的道彆,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她就是一直養著你的那個夢之魔神的眷屬?”
夜叉們好奇地看完全程,扭頭望向在外顛沛流離多年,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孩子。金鵬——現在應該叫“魈”了,魈接受了摩拉克斯的賜名,現在已經全身心都屬於摩拉克斯。
他悶悶不樂地回道:“夫人已經和夢之魔神沒有任何關係,不要這麼稱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