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戚少商點點頭，“怎麼都改不了，什麼都是。”

發生過的事情改不了，說過的話改不了，什麼念想回憶，統統都改不了。

“你是病了麼？怎麼臉色這麼差。”戚少商伸出手想去觸碰他，又想起剛才酒壇上的事，呐呐地想要收回。

卻被顧惜朝一把按住。

他乖乖被顧惜朝抓著手，按在了他的青衫上。他的身體愈發單薄了，隔著青衣的撫觸，都能覺出那些硬的出奇的肋骨，一根根的，就好像這個硬氣的不知悔改的人一樣。

真是長了一身反骨。戚少商心道。

“自這裡被老八捅傷了之後，肺就像漏了一樣，每日裡呼出去的氣比進去的少，就像被篩過，都呼呼的漏了。總是喝藥，也不見好。瘋病是鐵手給我找人治的，可這病人家說治不好，就隻能每天大把大把的藥，吊著這條賤命。”顧惜朝說得那麼哀傷，哀傷的讓戚少商的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痛的鑽了心。

“你隨我回風雨樓，我差楊無邪找個好大夫給你。”戚少商急道。

“大當家的，你看上去老了。”顧惜朝這話說的突兀，縱是戚少商，也一時未反應過來。

“寂寞總是催人老的，大當家的，如今息大娘還在毀諾城中等你，你也快成親罷，莫待紅顏老，換不回。”顧惜朝笑著解釋道，笑裡多多少少有些自嘲，“我想她了，該去見她了。”

“誰？”

“晚晴。”

“她早已故去了。”沒來由地，戚少商隻覺得心裡麵發慌。他還有許多話沒說，許多問題沒問。他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

“所以我才想要見她。”顧惜朝歎了口氣，“大當家的，惜朝這一走，就再不回來了。”

“你去哪裡？”

“去見她。”

“誰？”

“晚晴，傅晚晴。”顧惜朝一頓，“也許還有二寨主三寨主，還有雷卷他們。”

“你為何非要走。”你為何不能留下。

“你為何非要留。”我怎麼可能留下。我欠的太多，太多太多。

“我隻當你還會同我一路。”

“你知道那不可能。”顧惜朝忽然就笑了，笑得有些狡猾，“大當家的你不長記性。”

“我知道你酒裡下了藥，可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戚少商一語拆穿。

顧惜朝的臉色更白了，白的透明。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喃道：“大當家的，惜朝今生欠你的，如今，都還上了。”

“沒有，沒有。”戚少商隻覺得眼前一麵恍惚，就那麼栽在桌子上枕著胳膊睡了。他的袖子有些濕，似乎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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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樓主。”楊無邪輕喚。

戚少商從公文中醒來，隻覺得無儘的恍惚。

“樓外有人找樓主。”

“誰？”

“說是雷家莊的。”

“乾什麼？”

“他帶著個屍體來的，他說他殺了顧惜朝，為樓主報仇。”

戚少商心中忽然就如同那柄沒有劍穗的劍，空落落的。

“怎麼辦？”

“賞他們些銀子，好生招待著，有什麼要求儘量都滿足他。”

“顧……顧公子怎麼辦？”

“……帶去我房間，找最好的大夫。實在醫不好，就把他和傅姑娘，葬在一處罷。”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