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很蠢。”
說這話時,克拉克和臨時組隊的薩科塔相互擁擠地縮在一個空間狹小的集裝箱內,他努力蜷縮身體,儘量避免在貨車的顛簸中壓到傑森受傷的手臂。
“指半年內學會三種語言的愚蠢?”
哪怕到了這時候,薩科塔還有閒心拿內疚不已的克拉克調侃。
車子終於走完了那段坎坷的路程,行駛的車身終於平穩,克拉克趁此機會從急救箱找出繃帶和應急藥物,對傑森被銳器劃傷的手臂進行包紮。
“現在還拿我尋開心,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傷口深可見骨,第一次被允許出外勤就遇到這種情況,克拉克替薩科塔包紮時的手微不可見的發抖。
自責和擔憂伴隨著克拉克上了這輛貨車後沒從臉上褪去過,“如果我抱住那個孩子的時候能再注意一些,如果我抱住她後能及時跑開,如果我能——”
另一隻完好的手搭上年輕人的肩膀,很少安慰人的薩科塔直視著克拉克的眼睛。
“克拉克,你要知道,這世上從來沒有那麼多如果。”
傑森從來隻嘲諷過彆人,現在卻要試圖安慰一個半大小子,他感到彆扭,但也很清楚快被自責填滿的克拉克很需要他說點什麼。
無論什麼也好,薩科塔無法坐視眼前缺乏經驗的年輕人為自己的善行感到內疚。
他捏了捏手下略顯單薄的肩膀,“誰也無法在情急之下做出反應的同時還要考慮所有事情,那種情況下再晚上一步,我們就不會收到那孩子的謝禮了。”
“你做得已經夠好。”
黑暗裡,黎博利垂落的耳羽終於慢慢豎了起來,連同他一直緊蹙的眉頭也得以舒展,他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神情堅定:“不會再有下次……我會保護你。”
薩科塔嗤笑一聲,不以為然。
忽然感覺肩膀分外沉重,小憩一會的克拉克緩緩睜眼,他轉過頭看著深睡的傑森:“……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可你又發生了什麼……”
寒冷的夜晚,身旁和朋友外貌一模一樣的人隻穿了件算不上暖和的西服,克拉克環顧周圍,視野漆黑一片,無法確認此時安靜的公園是否還有其他流浪者借居。
可讓他凍上一晚,也一定會生病。
克拉克默默脫下製服外套幫他蓋上,暴露空氣中的藍紅耳羽因為夜晚的寒意一抖,像是有著紅色挑染的藍尾巴也隨主人內心的不安微微甩動。
長尾穿過長椅的間縫垂落,尾端無意識地掃拂著布滿泥塵的地麵。
事實證明,為了安全起見所以保持清醒守夜的克拉克又一次做對了。
這次的來訪者不同之前的幾個混混,他或是她——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克拉克麵前,讓他看見黑暗裡有一團模糊的人影朝自己步步逼近,意識對方並沒有保持距離的意願,這讓克拉克不得不做出提醒。
為了自己,也為了對方。
塔利亞與他隻有幾步的距離,正如她計劃的那樣,她會坐在長椅的另一邊,和那位帶著一個“死人”在街上閒逛的家夥好好聊一聊。
但她邁出下一步即將接著靠近,一道凝結的冰霜驟然橫在雙方之間,製止了她要繼續靠近的腳步。
“也許我們之間應該保持距離,女士,為了你和我的安全。”
塔利亞露出淺淡的微笑,“省去那不必要的客套,我隻是來要回屬於我的男孩。”
克拉克歪了一下頭,耳羽抖了抖,利用自己的能力在周邊數不儘的嘈雜聲裡聽清了來者說的話,他感覺她聲音異常熟悉,一時又想不起是誰。
“你的男孩?”
“你身邊的這位是我一位朋友的孩子,他委托我照看,但今天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讓我們失散……我已經找了他一天。”
如同證明給克拉克看,塔利亞呼喚著已經醒來的男孩:“過來,傑森。”
他對那個聲音很熟悉,過去的一段時間,她的聲音經常出現在他身邊,他隻是按照慣常的習慣,離開身旁溫暖的熱源向呼喚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克拉克注視著那團模糊的人影與來訪者重疊,對他不但和好友長得一模一樣——細看之後,發現隻是比好友年輕很多——還恰好同名的驚訝再難掩飾:
“……原來你也叫傑森?”
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巧合了,世上真的有長相一樣,名字一樣的兩個人嗎?
從那個小巷裡醒來,他在這個未知的城市所經曆的一切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