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嫁入珺晟集團三年,這次複出,有沒有計劃讓他們有公信力的部門為您澄清,有關十年前的投毒案?”
都已經十年了。當年疑罪未名的女明星肉眼可見地攥緊了握話筒的手,指甲嵌進掌心。
很痛。
主持人繼續發問:
“到底是您先生不情願為您發聲,還是這件事本身就鐵證如山,他們無從替您狡辯?”
白歆芮環顧台下一周。
有人凝神,有人質疑,大部分在窺探,還有一小撮護著她的,吼叫:“說什麼呢你?”
白歆芮挑起上目線,上唇輕抿。
她出道就簽的舒瑞,已經十年了。
隆重的複出儀式選在即將開業的商場,再搭配破爛的音響設備,看來主持人的拷問就是舒瑞最終目的。也許通稿都已經寫好,就等她露出難堪的神色配在頭版了。
他們一貫這樣:黑紅都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主持人措辭輕蔑,想激怒她:
“替廣大女性向白老師求教哈,怎麼才能嫁入豪門?需要掌握什麼特殊的姿勢嗎?”
女明星煞白的臉逐漸恢複血色,沒有笑意的目光掠過特寫鏡頭,像裹著雪片的刺骨北風。她提起裙子走近主持人,聲音收進他手裡劣質的采訪話筒,竟自帶鬆弛的顆粒感,勾人心魄:
不就是想要熱度嗎?
“主持人工作這麼認真負責,每天肯定很辛苦吧?”
他警覺得很,沒接茬。
“每天下班回家的時候會不會很期待,有一個溫潤和順的人在家洗手做羹湯?”
男主持臉上的表情鬆動:她這是在發什麼瘋?
“如果那個人不但知情識趣,還才貌雙全,最重要的是,懂得處處察言觀色,體貼你的心意。你喜不喜歡?”
男主持的臉上逐漸露出了夢幻的微笑:“所以,你……”
白歆芮的音色陡然下沉:
“我也喜歡。”
台上台下一片嘩然。
男主持一口氣噎在嗓子裡。
睜眼看白歆芮,她並沒有動,但她的聲音仿佛具象化出一隻白森森的手,捏住他的領帶,把他扯近。
她的容顏極美麗,瞳孔空洞,看似不經意向下一瞥。低語像軟刀,柔柔地紮向他心裡最脆弱的地方:
“我懂你,畢竟大家都是姐妹嘛。”
台下傳來哄笑。
男主持雙腿不自然地並攏,徹底崩潰:
“你怎麼知道……不對,你血口噴人!”
——
珺晟總部大樓40層報告廳內,暖氣開得很足。
遠程會議進行中。
講桌前,
男人戴了一副很學術的金絲眼鏡,在鏡頭前展示的雙手白皙修長。他認真講解時,臉不經意地靠近鏡頭,通透細膩的皮膚上有紅白縱橫的色彩。
他襯衫領口扣子開了兩顆,領帶也擰鬆了些。他一手撐在會議桌上,一手拿白板筆,袖子隨性挽起,可以見到肌肉和青筋的走向——是他雄心勃勃的象征。
這是至關重要的會議。
對麵是政府部門的有關負責人和領導,他們正在就下一期某地的區域規劃和珺晟方麵對接。珺晟集團和當地的地產合作已經落地三年,各方麵反饋都很好。尤其這位繼承人先生——石韻瀟——為表區分,他們會稱他一聲小石董——雖還年輕,但乾練踏實,不驕不躁,叫人印象深刻。
和平時相比,他今天的語速快得出奇。好在凝練簡潔,通俗平實,再學術的內容經他一講也變得易於接受。
人家隻玩笑說他事業心爆棚,一說起來就激動異常。卻不知道他是真的在趕時間。
會議結束,他隨性地將西裝外套搭在肩上,腳步沉而輕,一雙長腿將步伐拉得很大:
“怎麼樣了?”
助理跟他後麵亦步亦趨:
“已經結束了。”
還是錯過了。
他的目光可見地暗下來。
怪他,沒有預留planB。
他的嗓音低沉,像卵石沉入湖底:
“她怎麼樣?”
助理誠實:
“不太好。”
——
白歆芮回到家就躺下了。
她臥室的床頭櫃裡備著酒,沒人知道。
她晚上睡不著會爬起來喝一口,沒人知道。
但老天不讓她再瞞下去。
石韻瀟輕輕敲她門,沒人應。
他轉動門把手的動作極輕柔。
隻在沒收她酒的時候被叮當碰撞聲露餡。
旁邊鼓鼓囊囊的被子裡伸出一隻手,精準無比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暖融融的,軟綿綿的。
接著,她頭發也鑽出來,亂糟糟的,像隻小動物。
她氣音淺淺,拖著慵懶的調子,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你是誰?”
不怪她有此一問。
石韻瀟和她結婚三年,但他們住在曲市的時間多。而這裡是棲庭,白歆芮在北市的家。飛機要飛兩小時,平常他們不過來。石韻瀟更是隻來過幾次。
他反捉住她的手,蹲得很低,他貼在她半夢半醒的臉頰旁邊,食指指腹撩開遮著的烏發,酥酥癢癢鑽進她的耳朵: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