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走了幾步,忽地停了下來,轉頭看她,微笑著,道:“不知瀾姑娘現在是否有空?”
池瀾捂住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思索了半刻,還是點了頭。
她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兩人都沒有先出聲打破這會兒的安靜。
池瀾擰眉,肚子更加餓了,她腳步一頓,就停在了庭中,開門見山道:“不知夫人有什麼話要吩咐晚輩的嗎?”
她不開口問,估計她得餓死都不能吃上今夜的飯。
大夫人轉身望著她。
“是想說關於岸表哥的事?”
“……”大夫人勾唇一笑,“你很聰明。”
“……”
不說他還能和她有什麼好聊的?池瀾暗自腹誹。
“我這孩子從小聰慧懂事,不滿三歲都可將隻看一遍的古文詩詞流利背誦,少時才高八鬥,家中人都覺得他是秦家的希望,將秦家光複的期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日日夜夜不停地念書,”大夫人眸中閃著光,像是陷入了舊時的回憶,“……我從未想過他會和哪位女子走得近,我還以為他會是他父親那般……”
她頓了頓。
“……的人,幸好他不是。”
池瀾嘟囔道,“不是還有個戚姑娘嘛……”
大夫人粲然一笑,池瀾怔了怔,她笑道:“不一樣的不一樣的……”
“……哪不一樣?”池瀾不懂。
“你是獨一無二的。”
至少在他心中是這樣,大夫人心中暗自補充。
“……”
池瀾搞不懂她這番話的用意,但也不好擅自打斷走人。
“他待你很特彆,你是唯一一個能走進他心中的人,我希望……”她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眸中閃著水光,語氣殷切道,“你能否……”
“你能否也好好待他?”
“……”
池瀾抿了抿唇。
對於她這番不著邊際的話感到奇怪。
她沒應。
“他從小沒個人在身邊,沒有感受真正的溫暖,我希望你能對他好些,讓他忘記、放下過去……”
“……”
池瀾掙開她的手,蹙眉,語氣中帶了不滿與隱而不顯的怒意,“夫人您多慮了,岸表哥在府中活的極好,老太太待他極好,二夫人也待他好,就連府中的郎君女郎都是極其的尊敬他,您躲藏於佛堂多年,這些事是您不知道的,您是他的母親,他是您的親生孩子,我想最應該關心他的人便是您,您也不必操心了,您的這些荒謬想法我就當作一場夢,一覺醒來什麼都不知道,還望您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大夫人神色僵硬,自嘲一笑,後退了幾步。
“抱歉瀾姑娘,你說得對,最應該關心他的人是我這位不稱職的母親,這些話你就當做胡話,聽聽就算了,莫要往心裡去。”她淚光閃閃,隱忍著情緒。
池瀾瞥開眼,淡聲道,“晚輩還有事,便先走一步了。”
“……”大夫人點了點頭,目送她離開的背影,幽幽地歎了口氣。
池瀾有些氣,越走越氣。
大夫人將她當成什麼了!?又將秦岸當成什麼了!?
簡直是瘋了。
她一個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就因為他的青睞,和他相熟,就要為她的訴苦哀求而去憐愛一個人!?
她莫不是將她的情義和秦岸看得太輕太不值了!?
池瀾氣過之後,仔細想了想她的話,既覺得她可笑,又覺得那些話過於荒謬了。
她莫不是在佛堂念經念傻了?
秦岸怎麼可能不被人敬愛呢?
在秦家,最受重視、最受偏愛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
秦老太太、秦大爺、秦二夫人等等,這些人哪個不是待他極好的?又怎麼會苛待他,沒讓他感受過溫暖呢?
池瀾看不懂,捋不清。
她所看到的秦家難道還有假不成?
她斂下被人輕賤的怒意,氣呼呼地往齋房走。
穿過圓拱門拐彎時,一會兒沒看清路,竟徑直撞上迎麵而來的人。
“小心些。”
一道清朗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來。
那俊秀溫潤男子將她扶穩後鬆了手,後退了幾步。
“多謝公子。”池瀾被他溫和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羞赧地垂下眸子。
那位俊秀溫潤男子被她歉意的一笑晃了眼,怔了片刻,恢複神情自若。
“姑娘小心些,莫要磕到了。”
池瀾心下感激,又羞又尬,連連點頭應道。
“好,多謝公子了。”
“不必客氣。”
一時無話,二人相視笑著。
與鶯鶯一同下山買吃食的秦岸走回來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相貌俊秀溫潤的男子與容貌卓絕的女子相對站著,麵上都帶著笑意,那女子又嬌又羞,麵色薄紅,人比旁邊的花還要嬌豔。
袖下提著食盒的手一緊,手骨捏得食盒咯吱作響,麵色冷凝。
他目光幽深地看著兩人,心底暗湧四起,麵上卻不顯,他朗聲道:
“瀾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