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內疚的方式有很多。比如你發現有一個人盯著你,讓你很不舒服,上前去教訓了他之後,他並沒有還手,相反,他緩緩摸索自己的周圍,然後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撐開導盲棍一點點向前走去,甚至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待他走後,你或早或晚的反應過來他是個盲人,站在原地目送他背影的你就會內心泛起一種酸脹感,一種無能狂怒的後悔伴隨著抓肝撓心的內疚讓你這一段時間都無法從這件事中擺脫出來。
對於這一家三口我的內心似乎正承受這種感情的煎熬。
我靜靜的躺在床上,看著已經複位的一家三口照片。得知了這段曆史之後我內心沒有輕鬆多少。
我無意叨擾。可是劉文林、劉武林、廠長、謝博雅,也許還有王屏和謝小君,這段時間在我無甚波瀾的平凡人生裡,圍繞著這幾個人已變得不簡單,但是我在不斷探尋事情背後故事時卻沒有得到闖過關卡的快感。我的心似乎隨著這些陳年舊事的慢慢浮現變得無法控製。
真相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第二天依舊是熟悉的哨聲打破平靜。匆匆忙忙的一屋子人像沒有眼睛的黏菌,低著頭端著盆走出一條條交通網絡。
“老狗,”獄警喊住我,胸前抱著一摞文件,在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張紙遞到我麵前,“你的審查報告下來了,去辦公室簽字蓋個章就可以走了。”
我接過來,不過輕飄飄的一張,決定了我的清白。這一切簡單的讓我不敢相信。
“恭喜你,老狗。”Blaise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回頭,他長開雙臂,我們短暫的相擁之後便分散開。
審查報告來的十分突然,我甚至都要忘了這件事。
可此時離開並不是一個好時機,我和Blaise的關係近幾日才更前進了一步,還有很多的關鍵信息需要從他的口中知道。此外,監內醫院的秘密談話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點,為什麼我和廠長的病曆會出現在那裡?
一步一步的揭開謎底,我卻越來越不能抽身。
我放緩步伐走在去往監獄長辦公室的長廊上。這個章我很需要,可是不是現在,至少要在離開之前見到Blaise一麵。如果我出去之後通過探監的方式見他的話,我們所有的談話內容都會被記錄,隻有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監控對準我,監控後麵的人隨時準備把我就地正法,如果現在沒有按照他們的預想敲開辦公室的門,我所做的一切背後原因都將變得不單純,之後一定就是更加嚴厲審問,我此時不想出去的願望可以實現,但是之後在想出去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老狗,”有人喊住我,我順勢回頭。
是來送信的獄警。
“恭喜,今天就可以離開了,出去之後好好做人啊。”
我點頭微笑,看似很受用的接受了他的話。
他遞給我一封信,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封信來自劉文林。
我並沒有時間立即打開,見獄警離開,我也跟上他的腳步,假裝還有些問題問他,最終一路回到了工作區,Blaise正在踩縫紉機。
“怎麼回來了?”他有些震驚的問道。
“我還有些問題沒有想通。”
“哦,”他鬆了口氣,漫不經心說:“我還以為你回來是跟我好好告彆的。不用多想,有些事情有不是數學題,什麼想不想得通,又沒有標準答案的。”
“你說的對,但不管有沒有標準答案,事情總是有自己的走向的,我隻想知道是什麼樣的事情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他慫慫肩,“那就祝你好運了。”
我單刀直入,“Blaise,你知道郭宏放後來又結婚了嗎?”
Blaise苦笑,手上的動作不停:“當然,他每年會來見我幾麵,結婚……大概是5年前的事吧,那個時候小玉要上小學了,我又在監獄,他需要找一個和適合人結婚給小玉安排學校。”
“那劉武林呢?”
“我曾聽小放提起過,是個纏人的討厭鬼,這個人還有個雙胞胎哥哥,名字倒是挺好記的,一文一武。”
“劉文林不是弟弟嗎?”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畢竟我沒有見過他們,隻聽說過,可能搞混了。”
他對這類信息最敏感,我並不覺得搞混這種借口適合他,似乎有什麼事情呼之欲出。我繼續問道:“廠長最近幾年來見你的時候有提過劉文林的名字嗎?”
“老狗,你今天的問題很多啊!”他視線突然聚焦到我身上,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油然而生,“關於劉文林、劉武林,你想知道的話為什麼不出獄了去問本人?”
“可是,可是劉武林死了,劉文林……”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是不會說的。”
“是你殺了劉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