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絲綠意漸濃，終結掉湖麵最後一層薄冰，轉入春天。遺憾的是，整個冬天都沒有下雪。沒能看到整個城市銀裝素裹的美麗景色。

午飯後，大男孩抱著手機，興致勃勃地跑到樓上小男孩麵前，驚喜萬分地說道，“剛看新聞說，今天要人工降雪。”

大男孩以為這樣一個意外的消息會在小男孩沉寂許久的情緒上激起一些浪花。可惜沒有。

果然，落黑時，天空中鵝毛般的大雪打著旋兒飄落，而且是越下越大，越下越密，不一會兒，地麵就積了厚厚的一層。

小男孩拉開陽台的玻璃門，緩步邁出，來至陽台。頃刻間，高樓環抱的黑暗傾軋過來。雖有斑駁的霓虹光點，又或者是被心刻意地過濾掉了似的。從鏤空的欄杆夾縫裡鑽進的冷風纏繞在腳邊，涼意瞬間席卷全身，小男孩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他時而仰望天空，時而俯瞰地麵，時而又目光凜滯地凝視燈光若隱若現的遠方。

其實，多天來敏感的氣氛一直在兩人之間縈繞，不刻意說話，也不刻意回避，具體原因彼此都很清楚，他們都在為某一時刻的到來，勉強自己做著心裡準備。

大男孩時刻注意著小男孩的神情、語氣以及行為。總想去和他說話，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其實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已是自身難保。隻是自己的難受自己可以抗，那小男孩的難受要怎麼幫他抗呢。

看著小男孩穿著單單的衣服走了出去，雖然冬天從季節上劃分了過去，但由於下雪，氣溫也隨之驟降，還是十分寒冷的。大男孩從屋裡拿出一件羽絨外套隨後跟了出去。大男孩依然沒有說話，隻是動作放緩，隻是靜靜地站在他的旁邊。眼前橫陳著夜幕下縱橫交錯的街道和鱗次櫛比的高樓，霓虹燈和車燈映照下的靜安大道勾勒出優雅的弧線從腳下伸向遠方。

大男孩將棉服遞給小男孩，小男孩沒有理睬，沒有表情，也並沒有接衣服的意思。大男孩時不時微微側臉看他一眼，再次注意到他那時而空洞，時而悲傷，時而鋒芒畢露的眼神，一時間，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忐忑不安。

“進去吧。”

“不想，太悶。”

“外麵太冷。”

“拿酒來。”

其實，這時大男孩內心壓抑的情緒也快要繃不住了。他調整下自己的心態，速速跑回屋裡，頃刻，拿了4瓶啤酒出來。

大男孩將一瓶酒遞出去的刹那，不經意間看到對方眼睛裡星星般的淚花。

大男孩帶著同樣絞痛的心凝視著那張原本充滿活力，自信滿滿的臉，現在卻蒙上一層濃的化不開的陰霾。

他又緩緩將拿著酒瓶的手收了回來，然後繼續凝視著。這臉忽而被近處轉動的霓虹整個照亮，忽而被照到一部分，忽而又被陰影全部遮住。

大男孩正在為要不要把酒給小男孩猶豫不決時，小男孩歪頭看向大男孩手裡的酒，便主動奪了過來。

接著，便看到小男孩一瓶酒一飲而儘。

大男孩伸手去阻攔時，顯然已經晚了，他堪堪道。

“你……”

“我很難受。”

大男孩默然片刻，沉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