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記不清當時具體的情形了,她嚇的呆住,隻記得轉頭看去的那一片紅,仿佛和天空連成一片。縱使平常膽子大,但那時她是真的害怕,渾身都在抖,也忘記了要跑。
爆炸後,建築物的碎片被氣浪衝向四周,她完全來不及躲。然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以及後背傳來的痛意。
她還記得那時她是真的以為自己死了,直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睜開眼,眼前是秦紀陽的臉,他撐在她身上,血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流,在那張蒼白的臉上,紅的刺目。
他明明受了傷,卻還笑著對她說:“彆怕,有我在。”
瀕死的恐懼與劫後餘生同時出現時,隻剩下恍惚與茫然,而那句話像一劑強心針,讓她感到依靠與安定。
突然出現的爆炸讓整個城市的醫療係統亂了套,各個醫院派出救援隊,但比起傷者,根本不夠。她隻有幾處擦傷,便沒給護士醫生添亂,而秦紀陽因為頭上有傷,去了醫院。
他晚上回的酒店,她去找了他,一開始隻是想詢問他的傷口,後來便聊起天。那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說那麼多話。那晚秦紀陽一直在笑,他長得很帥,或許是有了救命之恩濾鏡,她覺得他像個善良的天使。
從那天之後,她把秦紀陽拉近她的摯友名單裡,在他麵前克製著自己不溫順的脾氣,對他的要求也是有求必應。她寧願委屈點自己,也不願意秦紀陽不開心。
直到他向她告白。
想到過去,顧謹心情煩悶,她打開床頭小夜燈,起身下床倒了杯水喝。
許是白天聽李英娜說了秦紀陽的事,所以她晚上才會又做這個夢。
她又想起那句話。
“留了疤。”顧謹輕喃。
過去的記憶複蘇,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當時秦紀陽要隱瞞後背受傷的事。爆炸之後,他們在酒店待了三天,每個人心情都很喪。吃飯時,沈義涵提出縮短行程,改簽回國,他是一行人裡最年長的,在這次旅行裡等同於大家長。
他的提議,隻有她反對。
她從啟程第一天,最想去的就是下一站的遊樂場,看花車巡遊和燈光表演,其他景點都是附帶。她也不想耽誤大夥兒回家,本想說就在這裡分開,他們回國,她繼續玩兒她的,沒想到秦紀陽說他也想看表演。
當時她還稀奇,像秦紀陽這種酷酷的男生,竟然會喜歡花車和燈光秀。也怪不得沈義涵臉色難看,欲言又止。他肯定知道秦紀陽受了傷,但擰不過秦紀陽,最後隻能繼續按原計劃來。
原來她當時能如願,也是承了秦紀陽的情。
顧謹不喜歡欠誰。現在的秦紀陽還不是一年後的他,他沒傷害過她。思來想去一番,她決定把他約出來,最後好好談一次。
上次摔他的東西,看他也不是沒脾氣,萬一醒悟了呢。
——
“艸,不行,要死了。”
宋賢把網球拍隨手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經過一上午的陽光炙烤,塑膠地麵帶著燙人溫度,貼在肉上,滋味酸爽。奈何體力被消耗一空,彆說站起來,不直接躺下,已經是最大的倔強。
他齜牙咧嘴,看著對麵一身戾氣的秦紀陽,心裡叫苦不迭。早知道秦紀陽叫他出來打球,是為了發泄情緒,打死他也不出來。
不過秦紀陽好端端生什麼氣,前些天不是趁著探病,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顧謹,每次見完顧謹,他身上的低氣壓就能消停一陣子,按理說,不該這樣啊。
想到什麼,問道:“我說你怎麼了,不會是張浩不怕死,還找你茬兒?”
秦紀陽沒接他的話,汗水從他下巴滑落,淌過凸起的喉結,很是性感。
“起來。”
他說完揮動球拍,把球擊出,手臂肌肉鼓起,線條流暢、結實有力。
宋賢見他來真的,手腳並用,動作遲緩地爬起來,還沒來及抓起球拍,網球便砸到了腳邊,接著高高彈起。可見這球用了多大力道。
幸好他跑得快。
眼見秦紀陽又拿了一顆球,宋賢嚎道:“不打了,老子沒力氣了!”
說著一瘸一拐走到邊上,從桌上拿了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仰起頭咕咚咕咚,喝了多半瓶。
餘光瞥到秦紀陽的手機,黑色屏幕被粉色外殼包著,看的宋賢一陣惡寒。他拿起毛巾抹了把汗,這時,耳邊響起輕柔的鋼琴聲。低頭一看,秦紀陽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宋賢聽過秦紀陽手機來電話時的鈴聲,跟個老頭子似的“鈴~鈴~鈴~”。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有專屬鈴聲,他覺得稀奇,拿起手機看向來電人。
顧謹。
怪不得。
宋賢嘁了一聲,回頭看向球場上的秦紀陽,他一個人打球,用了全力,拍和球碰撞,發出的聲音,聽得他心驚肉跳。
幸虧撤的早。
一邊慶幸躲過一劫,他一邊舉起手機喊道:“秦紀陽,顧謹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