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2 / 2)

“抱歉抱歉,不是,你們三個不睡覺直挺挺守在這裡做什麼?”自知搞了場烏龍出來,艾爾洛斯慌忙熄滅掉掌心的光球,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臉無辜的對受害者倒打一耙:“我還沒躺下就聽到外麵悉悉索索的,差點以為進了賊。”

什麼賊能突破聖騎士隊長和苦修士首領的防禦溜進修道院偷東西?做到這一點的還能用“賊”去稱呼麼?!

喬伊斯一手拎著法杖一手拚命揉眼睛:“麻煩您好歹對我們有點信心好嗎!我到現在眼前還是一片白光。”

“沒有人會溜進修道院偷東西的梅爾大人,難度大成功率低,萬一被抓到至少終身苦役起底,去路邊酒館搶個喝糊塗的酒鬼都比乾這個性價比高。”埃克特同樣痛苦,不過這份痛苦中還混雜了幾分詭異的欣慰:“不過您知道發揮所長保護自己,這一點值得稱讚。”

耿直的苦修士首領用搖頭表示對同僚這個比喻句的不認可,他的畫風也與之前兩人截然相反:“您聽到了非同尋常的動靜?就在剛才?我們一直站在這裡說話,少說站了二十分鐘,期間無人走動。”

艾爾洛斯:“……”

外麵的人在說話,他沒聽見,外麵的人站著沒動,他卻聽見了紡織物與地板的摩擦聲。所以……難不成騎士、修士和牧師組隊吃夜宵不叫他,被發現了還試圖合夥蒙混過關?

喵喵喵?說不定將來咱能發育成法爺呢,彆這麼快就放棄啊!

聖子候選幾乎把疑惑明明白白全寫在臉上,牧師喬伊斯忍不住懷疑自己早上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覺得這家夥心機深沉!

“大人,請問您聽到了什麼?”菲利普斯幾乎想笑,但眼下顯然不是笑的時候,於是他忍住了,嘴角肌肉扭曲的抽了幾下。

梅爾大人心地單純,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大孩子。說不來好還是不好,但他希望他能把這份難得的特質保持下去。

蠟燭芯爆了個火花,艾爾洛斯抬手護住火焰,少年清秀的側顏在燭光下顯得越發柔和。他側著頭,語氣輕鬆:“我聽到袋子拖在地上移動的聲音,還有,彼得在我臥室裡突然睡著了,也許下午太累了吧。”

門外三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菲利普斯眼中的微笑被嚴肅取代。

——看來塔樓裡確實混進了莫名之物,能不聲不響避開他們三個人,對方的實力遠超預期。

又是一場持續的沉默,埃克特看著菲利普斯等他拿主意——現場四人中真正能在教宗冕下麵前說得上話的正是此人,擁有自主行動這種特彆權限的也隻有他。耶倫蓋爾修道院內發生異常,聖子候選是管……還是不管?他隻是聖子候選艾爾洛斯·梅爾的聖騎士長,隻有梅爾得到允許才能授權他行動,否則就是越權乾涉地方教區,這頂帽子扣在頭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所以他必須等到菲利普斯做出決定,再等艾爾洛斯下命令。

菲利普斯萬萬沒想到會在耶倫蓋爾這座屹立千年的古老修道院裡遇上異象,不過這異象究竟是什麼眼下尚且無法定論。以此貿然打擾教宗冕下隻不過徒增冕下閱覽信件的辛勞,倒不如先行簡單調查一番,待得出大致結論再上報聖地請教宗冕下定奪更為穩妥。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顧慮,那便是聖選期間一切有關於教廷的負麵消息都會對整個教廷外在的形象造成惡劣影響。要是什麼都查不出來一場虛驚倒也還好,大不了他本人名聲受損,萬一真要查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教廷近年來屢遭打擊的聲望恐怕又要再創新低……但是如果不查,相當於他默許了褻瀆與罪惡存在,正直的苦修士首領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菲利普斯目光沉沉,艾爾洛斯手中的燭台在他臉上映出明暗交錯的圖案。過了許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短促有力把頭一點:“梅爾大人您知道嗎,除我們四人以外,整座塔樓其他所有人都陷入了嬰兒般的睡眠,無論如何無法喚醒,所以我和埃克特才會來到四樓探查您的情況。至於喬伊斯牧師,他大約也是察覺到了異樣出來查看,這才與我們在此偶遇。”

也就是說,塔樓之外的情況暫且不知,塔樓之內所有聖騎士和苦修士都無知無覺中了招?

艾爾洛斯換了隻手舉燭台,心底對身邊的護衛力量打了個問號。難不成耶倫蓋爾這座屹立千年之久的修道院其實鬨鬼?聯想到福裡安神父那副搖搖欲墜的虛弱模樣,說不定這個猜測距離真相並不遙遠。魔法和煉金術都能存在了,鬨個鬼似乎也不算太離譜。

少年皺起好看的眉:“小彼得替我整理床鋪時直接倒在床上睡著了,我沒碰他。”

“您是對的,麵對未知時儘可能不要讓您的肢體貿然碰觸,以免我們無法及時趕到。另外,您剛才釋放的治愈術非常精彩,當初為您做魔法元素共鳴力測試的人是誰,是否存在玩忽職守之嫌?”

菲利普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聖地裡負責教導艾爾洛斯的神官究竟怎麼搞的,這孩子明明沒有傳說中那樣頑劣不堪不可造就,也許他就是心裡主意大,耐著性子好好約束,你看現在不就挺好?

他確實長得不符合教義中對聖子的要求,但外貌也不妨礙他成為一名優秀的神官嘛。

眼看話題有歪樓之嫌,牧師喬伊斯及時加入進來:“話說回來,小彼得怎麼能睡在您的臥室裡?我去把他送回執祭房間。”

他重新掛上標誌性的奶爸表情,收回視線朝艾爾洛斯低下頭:“梅爾大人,您認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這是種隱晦的投誠與討好,埃克特看了喬伊斯一眼,還是沒說話。

不管誰力求搏出位,聖子候選身邊的聖騎士長都隻會是他,倒也沒必要如此著急往前湊。

艾爾洛斯垂下眼睛想想,試探性提出建議:“不如明天先去見見福裡安神父?昨天他的精神就不太好,我很擔心。還有那個聲音,到底是我聽錯了還是確實有怪事發生有待調查,我們不能隨隨便便冤枉任何人,唔……沒有證據就沒有發言權。”

菲利普斯沉吟片刻,繼續點頭:“可以,親眼見證您的成長,我很欣慰。”

聖騎士長繼續保持沉默,喬伊斯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眼下艾爾洛斯·梅爾肯定更為信任埃克特和菲利普斯,所以他選擇抱著法杖依言去看小執祭彼得。

回到臥室內,樹梢上的夜鴉早就飛走了。彼得縮在原處一動未動,牧師謹慎的朝他釋放了一個檢測術,確認安全才上前抱起小執祭:“夜安梅爾大人,如果有需要,您大可以拉扯床頭牆上引出的那根帶子。”

艾爾洛斯順著他的話抬頭向上看,一條斑點帶子垂在上麵,末端似乎係了隻鈴鐺。

“……”

太精彩了,斑點帶子,就不知道福爾摩斯和華生在不在,哈!

“麻煩你明天幫我再找一條帶子換上,”少年木著臉聲線乾澀,喬伊斯可不知道那位大偵探的梗,兀自納悶:“這條帶子有哪裡不對?”

那隻是根召喚執祭的搖鈴繩,隻要結實耐用,顏色什麼的並不重要。

但艾爾洛斯一點也不想GET受害者同款,他又一時找不到符合邏輯的理由,隻能耍脾氣任性樣的賭氣道:“它沒有哪兒不對,隻是我對黑白斑點帶子過敏,心理上的那種。”

喬伊斯露出牙疼般的表情很快又收了回去,他大概在心底瘋狂吐槽年輕人的世界看不懂,不過嘴上還是有好好答應:“行,我知道了,明天一早就給您換上。早些休息,您總得趕在摩爾城城主登門拜訪前做好準備。”

如果選聖子隻是為了自嗨,那麼聖光教廷根本沒必要給自己折騰出一大堆條條框框。哪怕僅作為候選,這些專門挑出來教導過的少年身上也都肩負了沉重的宗教任務。每個國家勢力最強的教派都不一樣,甚至同一條街上,街頭和街尾兩戶人家的信仰也不儘相同,在這種大環境下,一切能夠彰顯本派臉麵提振聲望的事都會被無線放大,教眾們要從聖子候選身上看到自己具象化的美好期望,其他流派則恨不得一毫米一毫米扒拉著尋找聖子候選們不得體的地方加以宣揚。

搶信徒嘛,不寒磣。

所以聖子候選是不能窩在修行處不見人的,他必須以一種完美的賢者姿態進入社交場,不能讓人覺得功利粗俗,也不能太過高高在上傲慢淩厲。其中需要小心權衡的尺度,非從小訓練者極難拿捏得住。

喬伊斯內心深處認為艾爾洛斯不是不好,他很好,哪怕一路上都跟隻野貓似的見誰撓花誰的臉,至少他也有一個競爭者們無論如何無法企及的優勢,那就是極低的出身。即便不看“神棄之地”四個字,父母不詳,在孤兒院之間輾轉,又倒黴的被連累進了監獄,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足夠引發小姐太太們無限的同情心。雖說這種方法屬於乞巧的末流不能多用,但也不可否認,至少能讓同為底層出身的那些信徒們格外青睞。

也就是說,他天生帶著話題度,人們會對這個格外特彆的聖子候選投入格外特彆的關注,無論好的還是壞的,無論他自己願不願意。而這種青睞如果運作得當也將成為他的第一筆“職位資曆”,是以“鐵枷”菲利普斯才會緊張兮兮給他安排那麼多惡補的修行課程,那個鐵麵無私卻又溫情脈脈的石頭男人就是生怕這孩子乍然麵對眾人苛刻無情的挑剔迷失方向,才不得不搞出好幾樣一點也不“苦修士”的課程。

切,明明掄大錘的命,卻非要操1奶爸的心,真不知道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