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苦修士首領走了,聖騎士長埃克特和牧師喬伊斯換了個眼神,後者開始講述另一條線上的故事。
“我照您說的在臥室裡放了個沙漏,顛倒三次後您還沒有回來,我就去樓上樓下找了菲利普斯和埃克特幫忙。就在我們走出塔樓後我突然發現無法共鳴到留在您身上的那個標記,於是我們立刻從樓梯下到地下室裡尋找,額,沒想到最後是在先賢祠裡和您遇上。”
艾爾洛斯還在想那條很有象征意義的通道,回過神來就問:“先賢祠?”
“沒錯,耶倫蓋爾好歹也與‘吉魯克的王室’有那麼些千絲萬縷的聯係,不提如今的費迪南家族,往前至少幾任王室中的十幾位君主都與王後一同合葬在這裡,地下當然有存放靈柩好舉行儀式的地方。”
說白了就停屍房唄!
emmmmm,所以你們為什麼直接去停屍房找我?是默認我已經GG了嗎?
艾爾洛斯聰明的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他把更多實情告知與自己利益一致的聖騎士與牧師:“耶倫蓋爾的異端不止一處,除了孤兒宿舍,還有倉庫,以及一條奇怪的通道。但那時我神誌已經不清醒了,無法詳細回憶起具體方向。”
他把這一夜的經曆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埃克特都沒想到這位聖子候選如此能跑,而喬伊斯則把重點放在倉庫裡的兩幅畫上:“您確定您看到了雷擊和火刑?”
“我確定,火刑那張離得特彆近,所以看得特彆仔細,畫家筆法細膩,張力十足。”艾爾洛斯說完後明顯遲疑了一下才繼續:“也許是我眼花了,我看到火焰在動。”
埃克特和喬伊斯又換了個眼神,後者的表情難以描述:“我都不知道該責備您魯莽還是該慶幸您幸運,根據描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接觸到了封印物。教廷擊殺異端的宿體後會將那些不可名狀的無形之物封印在固定物體中以免其逃逸,當然了這隻是其中之一的說法。總之,可以解釋您身上為什麼會出現聖痕了,福裡安神父違規私藏封印物,這個罪責夠他在裁判所好好喝上一壺。”
也就是說,福裡安神父沒有按照教廷要求上交封印了異端的物品,罪過比他把糧食放到發黴也不肯寬待孤兒和佃農還重?
好吧,艾爾洛斯重重吐了口氣。
本地特色,本地特色。
了解過事情的全貌後喬伊斯送了埃克特出去,拐回來不放心的坐在艾爾洛斯床邊看著他閉上眼睛睡著。
這孩子清秀的麵孔在睡著後顯得越發弱氣,牧師忍不住頭疼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聽了好友的慫恿跑來看熱鬨。
那個家夥,把弟子仍在監獄裡一年不聞不問,臨時想起來了才隨手抓個熟人去看看孩子死了沒……難道說一心鑽研煉金術的人腦子裡都缺根弦?
“要不是拉萊納那家夥說你就是神棄之地出來的小家夥,我才不會絞儘腦汁湊上來給自己找罪受呢。封印物……耶倫蓋爾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引發了封印物的回應……”
他抱著法杖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看向沉睡中的艾爾洛斯:“運氣不錯的小羊羔,沒有直接被丟下鍋涮了。”
聖子候選到達耶倫蓋爾修道院的第四天,風平浪靜。這一天他被特許留在床上躺到不想躺為止,對外隻說是梅爾大人極力搶救受傷修女累到了需要休息,到也沒有什麼人質疑。
前來負責儀態矯正的居然是埃克特,這讓艾爾洛斯很有些意外。後者狹促的擠擠眼睛,攤開手笑:“沒辦法,誰叫我有個貴族父親,爵位還不算低呢?”
艾爾洛斯抱著枕頭懶洋洋的曬太陽,充分體驗了十分鐘半封建本農奴製度下神官的奢靡生活後就從床上爬起來,他怕自己躺久了會過不去良心那道坎。
“跟我說說吧,聖騎士和苦修士,都是怎麼來的?”他換了個姿勢傾聽,埃克特抬起下巴挑剔的看了他幾眼:“雖然是放鬆的坐姿,但並不意味著您真能放鬆全身。請在腰背挺直的狀態下放鬆肌肉,對。”
“手裡可以隨便玩些什麼,目光不要直直盯著與您交談的人,如果微笑就請一直保持,不過我不建議。”
他滿意的看到聖子候選跟隨指點不停調整狀態。
“微笑和不笑都是為了掩飾表情,保持沒有表情的狀態比維持和藹的微笑要簡單得多,是這樣嗎?”
少年扭來扭去尋找“放鬆但又不能完全放鬆”的感覺,埃克特點頭:“沒錯,我們不能勉強您帶著笑意聽到噩耗,比如說……額,比如說您的煉金術工坊炸了。”
如果他真是個煉金術士,這個問題真的很難頂。
“好吧,我懂了。”
艾爾洛斯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電視連續劇裡麵那些清冷男仙們沒談戀愛以前的樣子。
對,就是沒談戀愛以前,被戀愛病毒侵染後絕大多數小仙男的臉就和編劇的腦子一塊崩了。
要飄飄乎如遺世而獨立,要渺渺兮似憑虛而禦風。要不食人間煙火,但又不能徹底生疏勿近,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埃克特默默點頭,這孩子開竅後真的很聰明,一點就投,成為他的引導者真是件令人心曠神怡的事。
心情好,他的話也就多了起來。最重要的自然是理論上不能讓聖子候選知道,實際上人人都會提前知曉並做足準備的“亮相”。
“聖子候選是選出來要代教宗冕下迅遊四方的,天天悶在屋子裡不見人怎麼能行?但我們也不能領著您跟什麼似的自己四處巴巴送上去,所以一定要等主城城主或者領主代表的社交界公開表態,才能作為教廷在外的臉麵與廣大信徒分享賜福。”
艾爾洛斯:懂!不就是又要又要,又當又立麼,咱們種花家老祖宗都玩爛了的三辭三讓,你擱這兒擱這兒呢?
看他好像沒有不能接受現實的樣子,聖騎士長再一次感歎人生唯一一次抽中SSR的運氣,絕了!
那些家族背景雄厚的聖子候選們才不會聽這些,他們早就習慣成為眾人仰慕的中心,有時候過於自矜反而拉開了與信徒之間的距離。
“所以最近的摩爾城城主一定會做出表示,畢竟巴彆爾領也是聖光教廷在吉魯克第二大的教區,信徒教眾數量超過了人口總數的百分之五十,他想要坐穩屁股底下的椅子,對教廷的事自然得上些心。”
埃克特強調了一下外出亮相的重要性,拐回頭又講起可能遇到的挑戰:“無論異端還是封印物,這些事都交給菲利普斯和巴彆爾領主教去解決,您不要再深入其中了。後續教廷一定會派裁判所的先知們來此地封存檔案,咱們隻當什麼都不知道,千萬不能說漏嘴。我的意思並非不信任您的能力,而是繼續深究下去對您自身不利。啊,如果您將來想進裁判所成為一位偉大先知的話,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他斟酌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選擇把道理掰開揉碎了講給麵前這個懵懂的少年聽。
“無論聖選期間還是平時,神官失職一定是敵對教派最喜歡攻擊的弱點。所以教廷對神職人員的操守格外看重……”
聖騎士長在這裡心虛了一下,很快遮掩過去:“尤其這裡是聖選期間的耶倫蓋爾修道院,您能明白我什麼意思嗎?事情一旦傳出去,信徒們會第一個不願意的。你大約是沒見過他們為了信仰憤怒時的樣子,就算我也不願意擋在暴怒的教眾麵前。其次,如果對教廷不利的消息是從您嘴裡因為不謹慎而走漏,恐怕我們就得來生再見了親愛的梅爾大人。”
艾爾洛斯:“……”
不是,不是說好了聖子候選相當於有免死金牌嗎?怎麼還帶背後下黑手的?
埃克特攤手,教廷就是這樣,您不樂意可以等將來爬上去了以身作則做個言而有信的神官,但是眼下,候選大人不能用自己的道德標準去要求彆人。
這些話打死也不可能從菲利普斯那張虔誠的嘴巴裡說出來,也就埃克特早早被拴在艾爾洛斯·梅爾這位聖子候選的船舷上跑不了,不然他也不會說。
明哲保身嘛,不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