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狄離開波特星的那天，萊沃斯已經先一步離開了。

其實，這些天，萊沃斯都會斷斷續續的離開，但還是會回來，並且，不管是離開前，還是回來後，他都會來看望蒙蒂.布蘭德，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蒙蒂殿下，那本書，我已經托威茲.德姆帶回帝國軍事學院圖書館了。”

“什麼書？”

“...《婚姻的密碼》，我看完了，寫得很不錯。”

“哦。”

蒙狄心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繼續單方麵冷戰。

直到有一次，萊沃斯抱來了一隻紅獸的幼崽，那是一隻同樣在醫療站接受治療的懷孕母獸正好產下的崽，蒙狄在看到那隻軟萌幼崽的時候，終於肯笑了。

萊沃斯將幼崽放在蒙狄的床邊，任他把玩著，想到蒙蒂.布蘭德無法擁有屬於自己的孩子，就提議道，“你喜歡的話，可以自己養一兩隻。”

蒙狄摸著幼崽軟乎乎的毛，抬頭問道，“你把它抱來了，它的媽媽不會找你麻煩嗎？”

“我有打招呼。”

蒙狄撇撇嘴，“快點給送回去吧，我怕時間長了，這隻小東西會把你當成它的爸爸。”

然後，他看著抱著紅獸幼崽的萊沃斯紅著一張臉走了出去，忍不住笑出了聲。或許，這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他除了喜歡和心愛，什麼都給不了萊沃斯。

*

蒙狄駕駛飛船抵達巴魯星球，即人魚星的時候，第一眼就被這裡的美麗震驚了，這是他在維斯塔星係所見的最漂亮的星球了。

深藍色的水域覆蓋了星球表麵的75%，剩下的，是蔥綠的林叢和奶油色的沙灘。

蒙狄找到了駐紮這裡的基地駐軍，駐軍首領得知了他的身份後，雖然不是很樂意，但還是看在布蘭德的份上，向他提供了幫助，包括潛水艇、水下生存設備，以及，給他指了一條最快能找到人魚根據地的路。

“布蘭德殿下，我還是得提醒你，人魚雖然不是一種攻擊性很強的生物，但它們很聰明，你最好彆跟它們耍什麼花招。”

“多謝提醒，我會小心的。”

人魚雖然遍及整個巴魯星有水域的地方，但是人魚的發源地卻是唯一的，它是位於這個星球北緯68°西經116°，一個名叫帕裡達斯的港灣。據說，天氣好的時候，就會看見在這裡戲耍的人魚，而由此潛下水去，就能找到人魚的老家了。

蒙狄駕駛潛水艇，一口氣沉入到了百米之距的水域之下。越往下，水生生物的種類越多，但最多的還是人魚，它們是這顆星球的主宰。

蒙狄隻是在影視劇裡見過人魚，陡然見到真的，還是不禁感慨造物主的妙手，真正的人魚，可比虛擬出來的生動多了。

它們雖然長著類人的臉龐，但五官比起常人更冷豔，是雌雄難辨的美，而皮膚更因長期接受水域裡稀缺物質的滋養，膚色極佳，再加上長期在水裡快速遊走，體型傾長而優美，個個賽超模。

當它們搖曳著色彩各異的寬大尾鰭戲耍時，像極了深水裡綻放的綺麗花朵。

人魚對人類的設備習以為常，隻是對駕駛員有些好奇，蒙狄看著圍著潛水艇遊蕩個不停的大小人魚，頻頻招手打招呼。他在來之前就了解過來，年齡在100歲往上的人魚是掌握一些人類語言和行為的，這得益於布蘭德在位期間源源不斷的教化。

蒙狄找到了一處氣穴，泊好潛水艇，然後揮手招來了一條臉上已經有明顯皺紋的人魚來。

年長人魚鑽進氣穴，它是個雄性，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屬於姿色一絕的那種，或許是看到了同樣美好的事物，它的眼神在蒙狄的臉上和身上停留了很久。

“你好，我想向你打聽個人。”

年長人魚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

“塞琳娜，你們這裡有這個人魚嗎？”

“有的。”人魚很快回答。

“這麼確定？我要找得塞琳娜是一條，嗯...至少有300多歲的人魚，雌性人魚。”

“我知道，在我們這裡，除了她，沒誰叫這樣的名字。”

“那你叫什麼名字？”

“大壯。”

“......哦，那她在哪裡，你可以帶我去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她請教，拜托了。”

大壯搖了搖頭，“她很多年不見客了，越老脾氣越古怪，聽老一輩的人魚說，她曾經被拋棄過，從那之後，就那樣了，終年不出家門，說不定現在已經死了呢。”

“麻煩你帶我去找她，如果她執意不見我，那我隻好作罷咯。”

大壯又仔細打量著蒙狄，“不過，是你去找她的話，很難說，她向來喜歡年輕貌美的人類男人。”

“......”

*

塞琳娜的家很隱秘，在一片茂盛的海草叢後麵，水域清澈，稀缺資源豐富，難怪她能有如此高壽。

隻是，果然像大壯說得那樣，蒙狄在緊閉的氣穴外麵高聲叫著她的名字，氣穴裡卻無一聲應答。

“我就說吧，說不定她都死了很多年了。”大壯說道。

“或許隻是睡著了呢？”蒙狄堅持著。

“不可能，我們人魚體內的聲呐腔即便是在睡著的時候都是開啟的，她要是還活著，肯定能聽到你在叫她。”

“有沒有可能，年紀大了之後，聲呐腔退化了呢？我再等等吧。”

“沒這個說法，一定是死了，死了...”

突然，從氣穴裡傳來了一道懶洋洋又氣衝衝的聲音，“臭小子，你再瞎說，我就把你扔到臭水溝裡去喂蝦米！”

大壯一聽，捂著長大的嘴巴迅速遊走了。

蒙狄聽著這道女聲很像人類裡七八十歲的老婦人，看來，這條叫塞琳娜的人魚確實高齡。

“塞琳娜，我叫蒙狄，一個途徑的旅人，想向你請教很重要的事情，可以見見你嗎？”

氣穴打開了，蒙狄摘掉供氧裝備，微微躬身鑽了進去。

眼前是一條有著灰白長發的人魚，不像剛才那條雄性人魚裸著上半身，她穿著水草編織而成的上衣，蒙狄突然想起來，剛才看見的其他雌性人魚，大多數也是裸著的。

蒙狄還注意到了一個小細節，不像其他人魚的指甲被啃得亂七八糟，塞琳娜的指甲被打理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看起來，它受過相當程度的人類教化。

它當然已經不再年輕了，那張臉上全是自然老去的痕跡，尾鰭也失去了光彩，看著萎靡黯淡，但是隻要仔細看，還是能從那大氣的五官和纖細的腰臂看出來，幾百年前，她是條無可爭議的美人魚。

“你好啊，年輕人...”塞琳娜的眼睛在蒙狄踏進氣穴開始，就沒有從他的身上挪開過。

“你好，冒昧打擾，但我有個問題，必須得問你...”蒙狄拿出了包裡的一張紙，在弗倫.雷恩的書房裡謄抄來的，那張卡曼十六世的日記，然後，他將紙張鋪在了人魚的眼前，“你認識這上麵的字，對嗎？”

塞琳娜看了一眼，然後抬起頭來，張開了嘴，一字一頓地說著，

“Where...are...you...from...”

“The earth...”蒙狄迅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