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一賣酒的 所以我隻買酒(2 / 2)

喬木 詞弈 5423 字 10個月前

喬沉飛速思考了一下。

林子看著年紀不大,估計也就三十來歲,又是個上層精英人士,應該喜歡聽點老氣但又沒那麼老氣的歌。

喬沉腦子裡飛速搜索上個年代的歌,可蹦出來的隻有廣場舞曲庫。

他微微歎口氣,自己真的是土的沒邊兒了。

見喬沉還是不動,林子終於開口賜了個答案:“你再唱一首吧。”

喬沉鬆了口氣,又點了首歌。

喬沉就這麼唱了半小時,最後一句尾音還懸在半空,林子說:“自己去酒車上挑瓶喝的,記我賬上。”

喬沉也是真渴了,沒拒絕,金主賞的,他就受著。他自顧自去酒車挑,手上上下下的糾結。

“喜歡就都拿。”林子說。

喬沉一聽,飛速伸出兩隻手,一探一縮,又穩穩當當坐回了沙發上。

等林子看清喬沉拿了什麼,簡直哭笑不得。

喬沉左手拿了瓶紅酒,就林子才喝了兩杯的那種,六位數一瓶;

右手是一瓶氣泡酒,低度數沒酒味,跟喝碳酸飲料沒差,價格幾十塊。

林子一下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要說喬沉愛錢,可他手裡還攥著瓶幾十塊的小孩子玩意;你要說他老實巴交,可林子看著喬沉笑著遞過來的紅酒,覺得這人就是在裝純。

林子看著喬沉的笑,從喉嚨裡冒出一個笑,勾了勾嘴角,伸手把紅酒接了過來。

“不是酒精過敏麼?”林子瞥他一眼,嘴角還是揚著的,“氣泡酒沒酒精?”

喬沉一頓,剛剛手伸得太快,忘了這茬。

他佯佯地把啟瓶器又放了回去,試圖找回點顏麵:“我......我沒看清這是氣泡酒,謝謝老板提醒。”

林子繼續問:“不渴?”

喬沉忍著那口口水沒咽,搖搖頭。

“那你還抱著它乾嘛?”林子掃了眼喬沉的手。

喬沉火速撒了手,把氣泡酒也擺回了桌麵上。

林子看得好笑,但也沒再逗他,擺擺手:“出去吧。”

喬沉頓了頓,知道自己這事兒確實沒做好。

這樣的紕漏,也就是林子不跟他計較,換個人,高低得說句“不給麵子”。

他來這兒工作一年多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喬沉也覺得自己鬼迷心竅了,竟然覺得自己在林子麵前能想不喝酒就不喝,還話裡話外都把人當韭菜。

他倆的地位就擺在那兒,一個金主,一個酒保,喬沉這事兒做的不漂亮,沒把身份擺正,昏了腦袋了。

他收了情緒,剛剛遞紅酒的那點狡黠和難得的率真統統散在了酒精裡,客氣笑了笑:“老板再見。”

喬沉帶門的時候,沒敢往林子那兒看,習慣性垂眼低頭,握著冰涼的把手,輕輕把門合上了。

他點了支煙,往更衣室走,經過吧台的時候他丟了兩個鋼鏰到台賬上,順手拿了瓶礦泉水。

其實這兒最便宜的不是那瓶幾十的氣泡酒,是這瓶兩塊的礦泉水。

酒車最底下那層就有。

可喬沉被包間裡變幻莫測的迪燈晃了眼、迷了心,手伸出去的那一刹,他掉了個方向,揣上了那瓶氣泡酒。

青梅味的。碧綠碧綠的。跟右手的紅酒瓶一碰,發出了很細微的顫動。

想到這,喬沉腳步一停,像是怕自己後悔似的,飛速把手裡的礦泉水又放了回去,掏出瓶青梅氣泡酒,往吧台那兒匆匆扔了兩張二十的紙幣,逃也似地奔去了更衣室。

進了更衣室,喬沉把嘴裡才燃了一半的煙往地上一扔、一踩,又發狠地用牙把氣泡酒的金屬瓶蓋啟了。

“咕咚咕咚——”

喬沉把整瓶酒往喉嚨裡灌,半點沒覺得燒,好像那裡堵了塊海綿,怎麼灌也灌不夠,舌頭都麻了,也不嘗味兒,就灌。

太渴了。

喬沉太渴了。

一瓶酒不過十秒就見了底,喬沉用手狠狠抹了一下嘴,半身靠在牆壁上,合著眼,粗重地呼吸著,像一條溺水的青蛙,汲汲渴求著陸地上充沛的氧氣。

半晌,他睜開眼,眼底又是一片死寂的無望。喬沉抬起手,手腕一轉,把酒瓶投進了垃圾桶,又彎下腰去撿那根煙頭。

等他出去的時候,女鬼一臉喜色地趕上來:“你終於開竅了!”

喬沉疑惑地看著他,沒明白。

女鬼往他肩上一拍:“跟我你還有什麼好瞞的!”

他神秘兮兮地往喬沉那兒一靠:“你剛跟那個老板在包間裡做什麼了?”

喬沉往旁邊躲了躲,看女鬼臉上一臉的猥/瑣,皺皺眉:“你瞎說什麼。”

女鬼一看他這副樣子,也不高興了,大聲喊:“敢做不敢認啊!端個屁啊你!你要什麼都沒跟人乾,人會走之前定了幾百萬的酒,還特地叮囑提成都記你那裡?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來KTV搞批發!”

喬沉愣住了。

“他人呢?”喬沉問。

“走了啊。”女鬼嗤笑了聲,“瞧你這幅樣子。”

喬沉推開女鬼,猛地朝門口跑。

可是連個車尾氣都沒看見。

他又立刻掉頭,跟個梭子似的往領事那兒衝。

領事見到他,頓時樂嗬嗬地豎了個拇指:“沒想到啊木木,平時呆呆愣愣不上道,關鍵時候靠譜。”

喬沉一聽,知道這事兒是真的了。

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心裡不知道是該悲還是該喜。

領事見他這樣子,眉頭一橫:“你還不樂意啊!你知道這兒有多少提成麼!好幾萬呢!”

喬沉突然想起昨晚胖子說的——

“跟了林老板,能讓你一天一口酒!”

喬沉硬扯出一個笑:“樂意、樂意。”

領事的這才鬆了眉毛,重新堆起笑:“好好抱著這個大腿!好日子等著你呢!”

領事的把提成單遞給喬沉,讓他簽字。紅色的單子上,五位的數字直往喬沉太陽穴紮。

他用力閉了閉眼,在單子上潦草地寫下“木木”。

草草看去,就像個“林”。

喬沉像攥著炭火一般把筆往桌上一丟,匆匆說了句“我去乾活了”,扭頭就往外走。

外麵的陽光很好,沒那麼冷了,喬沉經過大廳的時候往外看,正巧見著了太陽正往人腦袋頂上一寸一寸踱步似的爬,他花了眼,一晃神,有那麼一瞬,他以為自己見著了那輪猩紅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