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皺眉,夢裡的大網消失了,字符也消失了,隻剩一身摔痛的傷。
喬沉扶著腰慢慢爬上床,循著漆黑的月光,摸索了兩下,拿過個冰冷的東西,瞥了兩眼。
又是林浮生的消息。
【林】:那我明天自己過來。
【林】:你不會躲著我吧?/笑哭
喬沉覺得頭疼。
沉默片刻,他回:“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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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浮生第二天下午真的來了。
喬沉剛在一個包間裡被戲弄著整了滿頭滿臉的啤酒泡沫,一出來,就正對上了林浮生的目光。
他微微垂下眼,站在原地沒動。
喬沉覺著自己仿佛聽見了林浮生輕歎了口氣。
“還是原來那個包間。”林浮生說,“把最後那瓶酒拿過來。”
喬沉沒看他,但也知道他是對自己說話,稍稍點了點頭,朝吧台那兒走去。
與林浮生擦肩而過時,喬沉的肩上搭上了隻手。
喬沉停下腳步,疑惑地朝林浮生看去。
林浮生沒說話,伸出手,替喬沉擦掉了鼻尖上的泡沫。
“洗個臉,再過來。”林浮生指尖撚了撚,把那點油膩的泡沫攤平成了有阻力的皮膚表麵,又慢慢撤回手。
喬沉應了聲,腳步半點沒滯留,徑直朝吧台走,直到在櫃台前站定,他才猛地大口呼吸了起來,手不由自主地覆上鼻尖那一點,殘留的觸感讓喬沉的手指若即若離,生怕少感受了一會兒。
他真的不理解。
他已經這麼明確地說了自己不賣,不當情兒,不要錢,為什麼啊?為什麼林浮生還要來撩撥自己?
喬沉氣憤又無可奈何,在台賬上狠狠畫了個“-1”,提著酒瓶瓶口就氣勢洶洶地往包間走。
可門一開,喬沉的氣勢瞬間弱了半分,見著林浮生那雙眼睛,又弱了半分,等他拿著酒走到林浮生麵前時,手已經乖乖挪到了瓶身上,眼角下垂,眼皮半耷:“您的酒。”
林浮生沒接,靜靜看著喬沉,忽而笑了一下。
“都讓你去洗臉了。”林浮生伸出右手,揩了兩下喬沉的臉,“花貓。”
喬沉沒動,任由林浮生擺弄。
“不敢看我了麼?”林浮生歎口氣,接過酒,“委屈了?”
“沒有。”喬沉這話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
他該說自己“委屈什麼?”,而不是“沒有”,這兩個字聽著跟賭氣似的,撒嬌呢。
“我——”喬沉補充,“我自己選的路,沒什麼可委屈的。”
林浮生一挑眉:“見著他來喝酒,不覺得難受?”
喬沉沉默了下去。
沉默就是承認。
林浮生趁勝追擊:“想我了麼?”
喬沉張張嘴,他該怎麼說?
不能想?不該想?沒有想?
那都是騙人的。
他想得快發了瘋。
“您——”喬沉皺皺眉,“您彆這樣。”
“哪樣?”林浮生明知故問,“你得說清楚,我彆哪樣?”
喬沉無可奈何:“您彆撩我了,我真受不住。”
“受不住。”林浮生重複,“是受不住,還是想受又不敢受?”
喬沉這下是真沒退路了:“您非得——”
“喬沉。”林浮生打斷他,“我說過,我很喜歡你。”
喬沉瞬間噤了聲。
“你呢?”林浮生問他,“我不要那些理由說辭,我這次隻給你選擇題,喜歡,還是不喜歡?”
喬沉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想逃。可腳尖剛微微轉了個方向,就跟灌了鉛似的,挪不動。
林浮生也不著急,就自下而上地看著他,盯著他,等著他。
“您——”喬沉終於開了口,一副嗓子跟劈了一樣,“您都多大了,怎麼還把喜歡不喜歡這種詞兒掛嘴邊。”
林浮生沒應這話,加了重音重複:“喜歡,還是不喜——”
“——喜歡!”喬沉一瞬間卸了力,崩潰地蹲到了地上,“喜歡!喜歡行了嗎!您非得這樣嗎?看我朝思暮想求而不得又把自己踩進泥裡,天天想著自己有多配不上你,你有多好,你飛得多高站得多高,你開心是嗎!不把我逼成這樣你就不樂意是嗎!非得看我這樣發瘋你——唔唔唔!!!”
連“您”都不用了,林浮生笑了聲,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重重往自己身上一壓,雙手錮住喬沉的半個身子,毫不猶豫地吻住了喬沉的唇。
喬沉一瞬間瞪大了雙眼,還沒等腦袋反應,手腳已經開始自主掙紮了起來,拳打腳踢,把林浮生一個勁地往外推。
林浮生被推得擰緊了眉,稍稍鬆開喬沉:“老實點。”
喬沉霎時就安靜了下來。
林浮生這才舒展開眉頭,再一次吻了上去。
喬沉這次真的沒再動彈,像個砧板上的死魚一樣,一動也不動,牙關都鬆了半分,任憑林浮生在自己唇舌之間作祟,倏忽又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