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浮生對於喬沉還要工作這件事毫不意外。
喬沉是個自尊心挺強的人,不會甘願被他養著,像個廢物一樣,就待在家裡送他出門又等他歸家,這樣的日子能叫喬沉的臉麵都磨平。
“換什麼?”林浮生問。
換什麼......喬沉也不知道。
“我想想?”喬沉說,“總能找著份正經職業。”
雖然錢少了點,但總比這跟給林浮生戴綠帽沒區彆的工作好得多。
“我等不了。”林浮生那股上位者的勁兒出來了,挺強勢,淡淡地說,“難道你要我現在前腳走,後腳就看著你去彆的包間陪彆的男人?”
“我——”喬沉一咬牙,“那我現在去辭職!”
他的存款應該還夠他坐吃山空一段時間,再慢慢找個體麵的工作,端盤子洗碗,都行。
林浮生搖頭:“你辭職待在家裡,可我連你家地址都沒有,我要想見你怎麼辦?”
喬沉頓了一下,剛剛還在糾結“自己不能是個被豢養的廢物”的腦子突然劈了個叉,他的目光緩緩對焦上林浮生的瞳孔,在五光十色的迪燈下,從他的瞳孔裡看見了試探的自己——
“您的意思是......”喬沉小聲地問,“同居嗎......”
林浮生一挑眉,不置可否。
喬沉垂下眼,沉默了一瞬:“會不會......太快了......”
喬沉在怎麼混跡風月場,也就是個二十郎當歲的小夥子,對性都還處於一個要麼開黃/腔要麼難以啟齒的年紀。
要跟才認識一個月不到的人,白天確定關係,晚上就同床共枕,是快或慢,急或緩,喬沉沒這個概念。
他需要有個人拉著他走。
林浮生顯然很願意做這個引路星。
“信我麼?”林浮生舉起雙手,半開玩笑半認真,“總之我肯定不是人販子,不會噶你腰子就是了。”
喬沉頓時感覺腰側一涼,他突然發現,自己確實對林浮生一無所知。
喬沉一口一個“林先生”喊得起勁,實際連人家叫什麼都不知道,更彆說職業、家庭背景了,他甚至用的還是“您”這樣的尊稱。
“林先生。”喬沉話題一轉,“您......你叫什麼?”
林浮生的神色很明顯地頓了一下,可頭上粉色的光斑正正好轉過他的麵中,喬沉被晃了下眼睛,錯過了林浮生難得語塞的樣子。
“林生。”林浮生說,“生命的生。”
喬沉眸色亮了亮,多好的名字,林生,他咂摸著,重複著。
這個名字裡有生生不息的林蔭,那是朝氣而充滿希望的生命,比自己這樣死氣沉沉的喬木好得多。
“那我可以叫你阿生麼?”喬沉興衝衝地問,阿生,多親昵。
林浮生失笑,倒也縱著他:“想喊什麼就喊。”
喬沉笑了起來,一個“阿生”,倒是讓他有了切切實實的感覺——他真的在跟林浮生談戀愛。
但這個話題僅僅是個插曲,林浮生語塞的神情也隻是絢爛迪燈下一閃而過的音符,他並沒有忘記剛才的問題。
“喬喬。”林浮生喊了他一聲,也不說話,就看著他。
喬沉那經得住林浮生這麼一喊,從來沒人喊過他“喬喬”,哪怕是他家裡人,也是“喬沉喬沉”這麼叫。
他咽了口口水,還是坦誠地說:“會不會太快了......”
林浮生問他:“快慢的標準是什麼?是你父母的愛情故事?還是你同事的爬/床經曆?”
喬沉不說話了。
他哪有標準,他父母沒有愛情,他也沒有朋友,愛情這個詞兒跟他是無關的,喬沉沒圍觀過彆人的愛情。
林浮生輕輕歎口氣:“喬喬,信我就跟著我的節奏走,行麼?”
喬沉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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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包間出來後,喬沉就去領事那兒辭了職。
領事挺驚訝,但稱不上震驚,他在這兒待了這麼多年,喬沉不是這塊兒的人,他早知道了。
不是說跟他們這幫人融不進,而是看不起,喬沉就一打骨子裡不願彎了腰去賣笑的人。
“找著彆的工作了?”領事邊給他算這一個多星期的工錢,邊問。
喬沉搖搖頭:“還沒。”
領事掃了他一眼,笑了:“那是攀上金主了?”
喬沉皺皺眉:“不是金主。”
不是金主,我跟林生是正兒八經談戀愛。喬沉心裡這麼反駁,卻沒好意思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張不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