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對著大地,不知道何時才能發生碰撞,隻覺得時間的流逝在這一刻過於緩慢,慢到你還能感歎一句:好可惜,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麼呢。
在心裡默歎一聲,你閉上眼,感官變得更敏銳,你數著風的步伐傾聽死亡的腳步。
忽然,有條細瘦但有力的手臂將你一把撈過去,狠狠砸在溫熱有韌性的身軀上。
你登時睜開眼,銀色的發絲在眼前蕩開,點點陽光的色彩流轉,用力時呼吸的變化和聲音從緊貼臂膀的胸膛傳來,就連長柄武器插入沙壁,拖著沙石一同下滑的動靜都無法掩蓋。
你呆呆地順著飛舞的發絲扭頭望去,被迷茫拖住的神經終於掙脫束縛,傳來遲到的恐懼和被救的慶幸喜悅,心如擂鼓,方才隔著風沙模糊不清的臉就近在眼前,像是拂開麵紗看的十分真切。
膚色是沙漠人常見的麥色,五官還帶著些許稚氣,看起來年紀應該不大,也稱得上精致秀氣,但眉眼間的冷厲讓人不敢直視。
待下滑差不多停止時,他探頭估算與地麵的距離後,果斷鬆開抓著長柄武器的手,輕鬆落在地上。
你也被他放下,動作輕柔。
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他快步走到陷在你旁邊的沙坑裡的人身邊,蹲下檢查。
“還有一口氣,很好。”
儘管表情和語氣沒有一點變化,但你覺得他好像很高興。
他從隨身帶著的包袱裡取出物品,簡單治療下那位昏迷的女性,又踩著沙壁高高躍起,將插在沙裡的武器收回,落地,將她拉起來背上,走到一直愣愣站在原地的你麵前時,目光上下打量片刻。
“你受傷了?”
“啊?哦!”你怔了一下,單手壓著胸口佯裝冷靜,“沒、沒有。”
“那就好,”他點點頭,徑直朝著一個方向邁開腿,“走吧。”
你不明所以:“走什麼?”
這個問題似乎引起他的懷疑,回頭送來一個怪異的眼神,沒等你細細品味,就見他騰出一隻手拉住你的手腕。
“當然是回教令院。”
你被那個眼神震懾到,害怕再說什麼引起更多的懷疑,便老老實實閉嘴被他牽著走。
沙漠裡的風景變化不大,放眼望去,除了黃沙還是黃沙,時間的流逝在這裡變得模糊,啃完少年從包袱裡掏出來的用油紙包好的乾糧後,你感覺沒過多久,夜色就要降臨。
戴著胡狼帽子的少年提前將你按在某處沙地的背風處,放下仍在昏迷的女性,從包袱裡掏出來保暖的毯子,湊合著將你和她裹在一起。
而他自己則就地坐在你身邊,闔眼休息,腰背依然挺得筆直,像船槳一樣的長柄武器放在身旁,隨時都能回到手上。
你動了動被毯子束縛住的雙臂,瞅了眼他簡簡單單、露出大部分肌膚的衣服,再順著掙紮出來的一點縫隙,看看自己嚴嚴實實連腳腕都沒露出來的衣服。
“你真的不冷嗎?”
貿然提出問題,你以為他不會回答,但他不僅回答了,還睜眼看過來。
“不冷。”他瞅見你掙紮著探出來的手,眉頭微微皺起,毫不猶豫伸手給你塞回去,“裹好,沙漠夜晚寒冷風大。回去的路程還長,萬一生病就糟糕了。”
見他滿臉都透著不讚同,你隻好縮了縮,把半張臉都埋在毯子裡,剩一雙晶亮的眼睛,看著他眨也不眨。
沉默對視良久,他歎道:“你知道,為什麼有的學者來沙漠出差後回去,論文都沒通過嗎?”
你一臉懵地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突然說起這個問題。
“因為他們都熬傻了。”
你:“?”
“沒聽懂?這麼多年,腦筋還是不會轉彎的嗎?你仔細想,那些學者來到沙漠裡,整日忙著工作,在夜晚都不睡覺,天天熬夜天天熬夜,最終不就熬傻了。”
你順著他的話,仔細想了想,好像邏輯沒問題,但依然沒明白說這個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還是睡不著?好吧。”他像是做出什麼重大的決定,整個人都變得更加嚴肅,“那我再講一個。”
抱著可能會有什麼關於自己的信息的想法,你沒有阻止他再講一個,甚至希望多講一會兒,讓你套套話。
可不到十分鐘,你就後悔了,隻是場麵已經無法挽回。
之後,他一個接一個,講的越來越起勁,你聽的越來越迷茫,感覺沙漠夜裡的寒風好像全鑽毯子裡,凍得你直打顫。
直到他見天色已晚,大發慈悲放你去睡覺的時候,你都沒想明白,在最開始的時候,為什麼不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這次談話給你造成的陰影是無比巨大的,翌日清晨,被他喚醒時,做了一夜噩夢的你睜開眼,對著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都是我的錯,我認罪!你彆講了!”
他:“?”